我暂时只能猜到这一层,别的细节,还推敲不出来。不过,这条凶猛又灵活的大狗真的是安静了,慢慢的趴在旁边,用舌头把沾在皮毛上的血迹舔舐干净。大狗一安静,破音消失,杀猪汉那帮人的状况,终于好转,一个个爬起来,又耷拉着脑袋缓了半天。“他娘的!!!”
杀猪汉的视线一恢复,首先看到的就是卧在地上的大狗,他估计是真被这条狗给弄怕了,又惊又怒,一边站起身一边嚷嚷着要对付大狗。“别……”我比杀猪汉恢复的更快,现在脑子完全清醒了,我意识到,这条大狗身上,可能隐藏着什么秘密,而且,它嗅到了我的血的气味,就马上停止进攻,这其中,应该大有文章。“你就省省吧,你真过去,能斗的过它?”
杀马特能看出一些端倪,就把杀猪汉给拦住,别的人很费解,依然带着警惕。一场乱斗,营地的东西乱七八糟,杀马特带着他们跑回去收拾装备。趁着这个机会,我想搞明白一些事。但看着大狗,我又有点头疼,它肯定不会说话,而且彼此间太陌生,没办法进行有效的交流。到了这个时候,我终于把这条大狗看的一清二楚,我不养宠物,对狗不是很了解,不过,这条大狗应该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就是村里乡下所养的普通的柴狗,但体型特别大。它的岁数,估计不小了,浑身上下的毛都是乌黑的,只在正头顶有一小块发灰发白的皮毛。它打斗的时候凶猛如虎,但一安静下来,静静趴在那里,如同一座亘古不动的山。我看着它,它也看着我,那种眼神,让我心底暗暗的吃惊。那是一种寂寞孤独,又深邃的眼神,就仿佛一个经历了人世间所有沧桑的老人的眼神。我猜测,它很可能听不懂我所说的话,但我还是得尝试尝试,看能不能和它进行沟通。但是,我还没想出来什么沟通的方式,大狗就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走到我身边,它的躯体很结实,健壮,那种只有野生动物才拥有的野性的爆发力,依然若隐若现。它看了我一眼,然后转头,顺着身边大峡谷绵延的方向,望向了远方。很奇怪,虽然没有任何多余的举动,但我好像一下子就明白了它的意思。它所望的方向,就是那座传说中破败古城的位置。它似乎在告诉我,它知道我的目的,知道我要到什么地方去。同时,我又感觉到,这条大狗,它清楚破败古城的具体位置,破败古城就在大栏沟一带,这条大狗,很可能就是守护破败古城的,无论是谁,无论人或动物,只要有擅自闯入破败古城附近的,就会被大狗当做死敌。而唯一例外的,就是身躯里流淌着我这样特殊血液的人。大狗重新伏低了身子,就在我面前不到一步远的地方,它默默无声的张开嘴巴,腰身连同腹部轻轻的一动,紧跟着,它从嘴里吐出了两颗很小很小的小球。那是两颗不知材质的小球,小球之间有一根很细很细的锁链相连,小球通体发黑,斑斑驳驳,上面好像沾染着一缕血迹。黯淡的血迹,不知道染在球体上有多少年了,我很想把这两颗小球捡起来看个清楚,先是用眼神征询大狗,得到它的默许之后,才把球捡了起来。轰!!!在我捡起这两颗小球的一瞬间,浑身上下的血,似乎就要沸腾了。血液的奔涌流动,仿佛全都因为小球上那一缕没有消散的血迹所牵引,勾动。我有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感觉像是一个人,在很久很久的以后,突然发现了祖先的遗迹。小球上的血迹,似乎已经很久远,又似乎是刚刚沾染上去的,我强压住心脏的跳动,轻轻的用指尖一碰。这一碰之下,我一下子就感应到了圣灵的气息。铛……一不留神,手里的两颗小球相互碰撞了一下,那种之前所听到的破音,嗡的就飘散开来,我整个人都随着这道破音猛烈的颤动起来,小小的两颗球,却好像雷神之锤,震慑人心。这两颗小球,一定是圣灵留下的,留下它的目的,就是赐予破败古城守护者漫长的寿命,还有超乎寻常的能力,让守护者可以最大限度的守护那座已经沉沦千万年的古城。我把小球丢在地上,大狗慢慢的又把它吞了下去,当它再次抬头望向我的时候,我从它的眼神里,似乎读懂了许多许多。我的脑海中开始出现莫名的画面,我能看到在很久很久之前,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来了一只小狗,单薄瘦弱,它很冷,也很饿,在那个足以把人冻死的冬天,小狗难以幸存了。很意外也很偶然的,小狗发现了一只倒毙的动物,已经不知道死了多久,腐烂不堪。然而在这片严冬中,这已经是小狗唯一可以寻觅到的食物。它开始尝试着去吃,在它的小爪子扒拉之间,那只死去的动物的腹中,露出了两颗小小的球,小狗没有任何察觉,在进食中,它把这两颗小球吞了下去。从它吞下小球的那一刻起,原本只属于人的命运,似乎也在它身上缓缓的开动了。它被赋予了使命,职责,它要永远的守护那座古城。我从它的眼神里,看到了它的过去,同样,我也能看到它的未来。它不可能永生不死,它已经衰老了,也许过上一段时间,它就会孤独寂寞的终老在这片深山里,但它的死亡,从某种角度来讲,只是轮回的一部分,终点,其实又是起点,当下一只不知名的动物,无意中吞下那两颗小球的时候,命运的轮盘,将会在它们之间进行又一次交接。没有任何人,或者生物,可以绕过大狗靠近破败古城。除非这个人有和圣灵一样的血脉,我开始明白了,当年的方容古凭什么能进入破败古城?肯定是有父亲的陪同,不仅仅是方容古,就连陈生进入破败古城,也是和父亲同行的。血脉,就是无形的通行证,如果不是圣灵的嫡系后裔,谁也无法轻易的进入破败古城。在无声的交流中,我已经把事情基本搞明白,杀马特他们也收拾好了东西,远远的站在那边看。“我要去做一件大事。”
我一直觉得对着一个根本听不懂人话的事物讲话是很傻的事情,但面对这条大狗,我不觉得它是动物,相反,它忠诚,守信:“我要到破败古城去。”
我不知道大狗能否接收到我所表达的意思,但是在我说完这句话之后,它看看我,又看看后面那些整装待发的人,站起身,抖了抖身上乌黑发亮的毛,迈动脚步,沿着大峡谷的边缘走。它在前面,我们就在后面跟,天还没有完全亮,我也说不清楚,从这里到真正的破败古城,还到多远。“这要走到啥时候?”
杀猪汉在大狗那里吃了亏,对它的印象一直不好,走着走着,就在队伍里嘀咕道:“这条劳什子破狗,不会把咱们带到沟里去吧?”
“你就省省心吧成么?”
杀马特撇撇嘴:“它要真想要你的命,这会儿你的追悼会都已经快开完了。”
队伍里的确人心不是很一致,但我相信,这条大狗带我们走的,是一条正确的路。从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一直走到了东方泛起鱼肚白,在前面带路的大狗,终于停下了脚步。借着已经发白的天,我在周围看了看,大峡谷到了这里,地势骤然一变,峡谷一侧的峭壁变的很缓,而峡谷也无形的拓宽。在大狗站立的地方朝西,隐约有一条勉强可以通往峡谷底部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