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另一团绿油油的东西浮起的时候,我顿时有种被包围的感觉。这种东西不是麻袋,我看到了那张模糊的脸,心头大乱,我不知道这片水面下,还隐藏着多少这样的“东西”。心里的慌乱蔓延到了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我开始怀疑这是不是一个圈套,就是故意留下一些蛛丝马迹,然后一步步把我引到这儿来。现在怀疑,为时已晚,即便是龙潭虎穴,自己也已经陷进来了。我在下水之前就加了小心,枪一直没有离手,发现不对劲之后,很自然的就举起了手里的枪。我的注意力在水面上那两团绿油油的“东西”上,同时又不得不分神去监察周围的些许响动,这样一来,精力分散。唰!!!我手里的枪刚刚对准那团绿油油的东西,在千丝万缕一般的绿藻团里,猛然伸出了一只手,一把就卡住我拿枪的手腕。嘭!!!我的食指始终紧扣在扳机上,在手腕被抓住的同一时间,条件反射般的开了一枪。这样的距离下,就算不瞄准,子弹也不会打偏,呼啸的子弹嘭的打在那团绿油油的东西上,溅起了一团水花,其中还隐隐夹杂着血迹。我算是击中了目标,但抓着我手腕的那只手,力气却好像更大了,我在水里站的不是很稳,一下被拉了个趔趄,差一点就扑倒在水中。那只手不仅力气大,而且指甲特别的锋利,我的手腕像是要被刺穿了似的,抬也抬不起来。枪暂时用不上了,只能贴身肉搏,或许是身陷险境的原因,我的潜能都被激发了出来,迸发出一股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力量。另只手一把揪住那团绿油油的东西,直接把它从水里给甩到一旁。在我触手的一瞬间,肩头晃动的光线似乎完整的照出了那张脸。那张脸绿油油的,不知道是被绿藻还是河水浸染成了那样,透过沾在脸上尚未脱落的绿藻,我辨认出来,这似乎是一张无名生物的脸。可是我来不及再想那么多,现在正是最要命的关头,我又接着甩了一下,这团东西直接被甩到了旁边峭壁和暗河之间一小块较为平坦的地上。它显然被刚才那一枪给打中了,体力严重不支,被甩到那边之后,身子像是一条蠕虫似的蠕动了几下,力有未逮。我能感觉到,它已经失去了继续攻击乃至反抗的能力,紧跟着,我的目光马上转到了另一团绿油油的“东西”上。我不愿意伤害无名生物,因为自从我得知了父亲的来历和自己的身份之后,我总是觉得,从某个角度来讲,我和它们在血缘上很接近,是一定程度上的“同类”,可是,无名生物的智力终究不如人,除了圣灵嫡系的后裔之外,它们无法在短时间内去判断一个人是不是敌人,如果我现在罢手,那么很可能还会遭到无情的袭击。我不伤害它们,但我得保证自己的安全,这样就需要控制局面。想到这里,我紧走了一步,忍着手腕上的疼痛,把枪换到另只手上,直接对准了那团还在水面上飘浮着的绿油油的东西。握着枪,我还是很紧张,我不敢想象,如果自己再遭到致命的攻击时,会不会再开一枪。我的手指依然紧扣着扳机,随时都能击发。“别……”这个时候,我骤然听到那团绿东西发出了很低微的声音,尽管这声音吭吭哧哧,又不怎么高,好像是人在极度的筋疲力尽下拼尽全力发出的声音,但听在我的耳朵里,却像炸雷一样。只是一个字,我已然分辨的出,这是杀马特的声音。“大成!?是你!?”
我的手指松了松,心里惊喜交集,忍不住喊了一声。“别……别开枪……”那团绿油油的东西又接着回了一句,这一句有气无力,不过,我更加确定,就是杀马特。我赶忙就踩水过去,在手电的强烈光照下,我看到这团“东西”也染满了绿藻,但透过绿藻,隐约还是能看到杀马特的五官轮廓。“真是你!!!”
我的心一下就松了,杀马特的状况肯定不太好,但他还活着,我立即把他从水里拖到了浅水,又拖上岸。杀马特一上岸就躺着不动了,胸膛在急促的起伏,呼吸频率又短又快,我帮着他把身上沾着的那些绿藻全部弄掉,然而,绿藻弄掉了之后,杀马特脸上,脖子上乃至手脚上,依然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惨绿。“我这会儿很难受……”杀马特虽然一直都泡在水里,但是上岸之后就那么四五分钟时间,他的嘴唇好像就因为脱水而干裂,身上也烫的吓人。他闭着眼睛,似乎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梦呓一般的说了一句:“难受……”“哪儿不舒服?”
我探了探他的脉搏,又翻开眼皮看看,脉搏还正常,但是他的两只眼球好像都红了。杀马特用了身上最后一点力气,冲我轻轻摇摇头,可能是表示他也说不上来到底哪儿不舒服。看着他此刻的样子,我随手就拿起包,想从包里找出医药箱。然而,背包的拉链还没有拉开,我就突然停手了,看看杀马特,又转头看看那条死水一般的暗河。记忆里的一些情景,在此刻变的异常清晰,杀马特这时候的状态,对我来说其实不算陌生,因为在很早以前,我好像也有这样的经历。我一下子就想起来自己之前那次莫名其妙的高烧,整个人烧的昏昏沉沉,不知所以,而且周身都泛着一种仿佛浸透到了皮肉里的惨绿,当时还和狐狸他们搭伴着的,狐狸没少想办法,可不管是正规的医疗机构,还是乡村民间的神婆神汉,拿我的症状一点办法都没有。最后,还是那个神秘的深沉人救了我,他曾很明确的告诉过我,导致我出现这种症状的原因,是一种远古病毒。那种病毒似乎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现代医学无能为力。而且,我还记得,我当时询问过,这种远古病毒,是从一座遗落的古城里带出来的。我刚刚松懈了一点的心,马上就又悬到了嗓子眼,那一次我很幸运,因为有深沉人的帮助。从事后的推断来看,与其说我幸运,不如说我有一个神通广大的父亲,深沉人多半就是中了黑洞诅咒之后的父亲,他是为数不多的几个来过破败古城的人,他知道这种病毒。而这一次呢?杀马特该怎么办?“别急,没事,你就是有点头疼脑热,歇歇,很快就会好的。”
我从医药箱里拿了一些根本没有任何用处的药,给杀马特喂,同时又转头,望向那条暗河。我怀疑,那种绿色的藻,就是病毒原体,铺满了整整一条河,只要从这条路经过,就不可避免的会遇到暗河,无人可以幸免。但是我呢?我在水里已经滞留了那么长时间,除了感觉有一点分辨不出的心理或者身体的不适,并未像杀马特那么严重。唯一的可能,就是父亲当时救我的时候所给我的那一点真菌一样的东西,是一种抗体,我用了它,就等于对这种远古病毒有了超强的免疫力。我也顾不上去感叹自己有多么幸运,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救杀马特。杀马特已经完全处在那种高热之下的昏沉里,渐渐的就说不出话了,昏睡不止。我心里很急,但又不能不去做慎密的思考。父亲不是个医学家,他给我的病毒抗体,也不会是人工研制合成的抗体,那多半是天然生成的东西。我有理由相信,那种抗体,和病毒本体一样,都出自破败古城。我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想办法找到这样的抗体。我安顿好了杀马特,把他藏在河岸不远处一堆坍塌巨石形成的缝隙里,在我准备开拔的时候,我又想起了河岸另一边的那只无名生物。我一下就犯难了,那只无名生物不知道死了没有,如果没有死,我不忍杀了它,但把它留着,就有可能威胁到杀马特。我想了想,从背包里取了一截绳子,淌水越过了暗河。那只被我甩到岸边的无名生物,依然带着一身的幽绿,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我打算找个地方把它给捆起来,至少能暂时保证杀马特的安全。我还是很小心,无名生物有很强的攻击性,垂死之下,保不齐就会暴起。我爬上岸之后,慢慢的靠近它。我能看见这只无名生物的右腋被之前的那一枪给打中了,除了绿油油的河水,还流淌着一滩血迹。当距离无名生物很近的时候,我就打算绑它。无名生物肯定也被远古病毒所感染,杀马特已经变成那个熊样子了,我相信无名生物也没有什么反抗的能力。我一手拿着绳子弯下腰,可是腰还没有真正的弯下,看似毫无反抗之力的无名生物,唰的从地上弹了起来。尽管我有防备,可我的确没想到它的生命力会如此的顽强,赶忙一缩身子。但是稍稍慢了一些,无名生物锋利的爪子在眼前一划而过,脸颊顿时火辣辣的疼,直接被抓出一道半厘米深的伤口。血花飘洒,无名生物一击得手,就不肯罢休,它的动作要比我灵活的多,身子贴着地面一拧,另只爪子直接又朝我的脸上抓过来。我很难躲过这一击,脸上虽然不会有致命伤,但我怕会影响到眼睛。眼瞅着已经躲不过去了,无名生物的利爪呼啸而来,我甚至能感觉到爪子带起的风已经扑到了脸上。就在这一瞬间,无名生物的爪子,硬生生的停在离我脸庞不到三厘米的地方。我不知道它为什么会突然停住,不过,在它停手的同时,我明显的感觉到,它所散发的气息,完全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