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黑死花?”
我听到狐狸的话,顿时觉得很不自在,仅从这东西字面上的意思,就能察觉出,不是什么善物。“不要紧,这是正常的东西。”
狐狸说,这种黑死花,事实上是一种厌光类真菌,是外界没有的物种,孢子生长很快,一蔓延就是一大片。无名生物生活的地底受条件和环境限制,动植物都比较匮乏,为了生存,它们几乎把地底世界所有可以食用的东西都纳入了食谱。这种黑死花只是真菌,仅此而已,无名生物喜欢吃这种真菌,在很漫长的时间里,它们甚至学会了刻意的简单培养黑死花。黑死花在腐殖土生长的最好,无名生物似乎也明白这个道理,它们会把收集来的动物的骨骼残骸以及暗河里的鱼类都丢到黑死花生长的地方,加速真菌的繁衍。“如果这么说,那这附近肯定有黑死花,是不是也有无名生物?”
我一直都不轻松,心情沉闷而且紧张,自然而然的生出了极深的警惕。“不会,有黑死花的地方,其实是个安全信号。”
无名生物的嗅觉听觉很灵敏,黑死花具体生长的地方都是腐败物,那种气味很难闻,无名生物不会把居住的地点定在黑死花附近,所以狐狸由此判断,这周围暂时是安全的。狐狸可能是想抓紧一点时间,尽力的朝前走。在这儿停留了一下,马上动身。他走了有十分钟,传回信号,我快步跟上。这块地方在古城内部来说相对是平坦而且宽阔一些的,行走间没有太多的阻滞,我一口气走到狐狸驻足的地方,越往前走,那种幽幽的香味就越浓,而且臭味也越浓,两种气味掺杂在一起,对鼻子是个严峻的挑战。“这气味真难闻……”我捂着鼻子,根据这股味道的浓度,我觉得距离黑死花已经不远了。果然,狐狸又朝前面走了走,微弱的手电光在前方映照出了一片洼地。洼地是由一圈倒塌后的巨石形成的,长宽都在十五六米左右,那股味道已经熏的我眼睛发涩了,隐隐约约能看到,巨石圈出来的洼地里,密密麻麻长着一片一片黑色的如同木耳一般的东西。真菌奇异的浓香和腐殖物的恶臭碰撞着,让人作呕,我琢磨着,除了无名生物,也真没人能下嘴吃这些东西。复杂的气味熏的人受不了,不过,黑死菌还有腐殖物的味道虽然难闻,对人体却没有什么特殊的伤害和影响。我和狐狸在这边看了看,无名生物不会在这边居住,但很可能会不定时的跑过来采摘真菌,还是尽早离开为妙。狐狸带着我,沿洼地外朝左手边走,等走到洼地尽头的时候,可以顺巨石建筑坍塌的地势,继续向前。我跟在他身后,走着走着,总觉得有点发憷,一片一片黑死菌的下面,都是稀里糊涂的腐殖物,还能看到已经辨认不出的发黄发黑的断骨。这种情景是很瘆人的,我只想走快一点,但狐狸出于安全考虑,不可能冲的那么猛,十几米长的洼地,走了三分钟。当我们快要走到洼地尽头的时候,我心想着总算是要离开这个臭气熏天的地方了。然而,我一脚跨出去,余光就瞥见右手边的断石后的黑死花,似乎轻轻动了一下。我一把抓着狐狸,同时飞快的转过头,视线正直的望向那片黑死花的时候,又感觉它没动。“怎么?”
“不知道,也说不清楚是不是看花眼了。”
我心知肚明,在这样的环境里,视线很容易被淡光和黑暗交界的昏沉所困扰,在没有确定之前,我也不敢把话说的那么死。狐狸没有答话,盯着那片黑死花看了看,他的经验比我丰富,这个时候只要看着狐狸的眼神就能知道有没有情况。我很希望是自己看错了,因为不想节外生枝,然而事与愿违,狐狸盯着黑死花看了两眼,轻轻对我摆了下手。我一下子警觉,立即握着枪,脚步朝后一撤。狐狸则闪身到了我旁边,抽出一根钢钎,蹲到洼地的边缘,顺着那片黑死花捅了下去。他用的力气不大,来来回回捅了几下,我握着枪在旁边紧密的关注。一片一片的黑死菌没什么反应,我渐渐的就觉得,自己刚才多半是看花了眼。“可能没事吧……”我这句话还没说完,狐狸拿着钢钎,突然一用力,三十厘米长的钢钎几乎全都插进了腐殖物里,钢钎插进去的同时,静静不动的黑死花突然像是鼓了个大包,整片腐殖物都动了。唰!!!一道人影从松动的腐殖物下面钻了出来,像是被踩住了尾巴的猫,跳起来老高,双脚刚一落地,就拔腿朝相反的地方跑。“站住!”
我抓着枪噌的站起身,总算是明白了,我没有看花眼,真的有人藏在这片臭气熏天的腐殖物下面,狐狸用钢钎把他捅疼了,才迫不得已的现身。我这边刚站起身,狐狸已经追了过去。腐殖物很松软,不比平地,从下面钻出来的那个人跑的不利索,一脚低一脚高,如同跑在齐膝深的积雪里,注定是跑不快的。狐狸尽管也受到影响,但速度比那个人还是快一些,只跑了六七米远,狐狸就追上对方,手里的钢钎变成武器,朝那人的后心就捅过去。“啊!!!啊!!!”
那人估计知道是跑不掉了,在狐狸手里的钢钎还没捅到他身上的时候,猛的一转身,直接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嘴里啊啊的叫了两声,那意思好像是准备束手就擒。狐狸揪着那人,从洼地走了回来,我手里有枪,那人被押过来的时候,就更老实了,跟蹲惯了号子似的,很懂规矩,直接又朝地上一蹲,可怜巴巴的看着我们。我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这货估计有四十岁上下的样子,瘦巴干筋的,个子也不高,三角眼睛双吊眉,长的很滑稽,不偷都像贼。“老实点。”
我想知道,这个货还有没有同伙隐藏在附近。“啊……啊……”这个人马上点头,嘴里咿啊咿啊的应着,绿豆眼睛在眼眶里滴溜溜的打转,一看就是那种很机灵又很鸡贼的角色。“我跟你说话,你啊什么!?”
我拿着枪,直接顶到他的脑门上,这货像是吓瘫了,噗通一声坐在地上,缩着身子朝后躲,同时还俩手来回的比划,唯恐比划不清楚把我给惹恼了。“嗯?”
我皱皱眉头,因为从对方的举止上,还有发出的声音来看,好像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但身处此地,不可能别人这么一比划,我就相信他:“别在这儿装!”
“啊!啊……”这个人害怕了,我在威胁他,也在观察他,觉得他眼神里流露出的惊恐是伪装不来的,一般这种鸡贼的人都怕死,小心小胆。在我观察他的时候,这个人惊慌失措,几乎趴到了地上,他的眼神里满是哀求,看我无动于衷,赶紧就爬到狐狸脚下,抱着狐狸的腿,一只手飞快的比划着。“他没装,就是个哑巴。”
狐狸把这个人给拨到一边儿,说:“他姓张,白武义的人。”
狐狸这么一说,我才相信,这真的是个哑巴。白武义这几年不常在阳城,但他的老窝还在。这个哑巴的绰号就叫哑巴张,跟了白武义最少十年的时间,阳城古行的人虽然多,不过混迹在圈子的时间长了,谁都知道谁。狐狸在阳城古行大小是个人物,哑巴张认得他,狐狸也认得哑巴张。我瞧的出来,哑巴张这个人手底下的功夫不咋地,跑的也不快,我就不知道,白武义怎么会养着这样一个人,古行里没有吃闲饭的。狐狸一边去搜哑巴张随身携带的东西,一边跟我解释了两句,哑巴张的身手的确很稀松,但他有一样本事,是白武义团伙乃至整个阳城古行圈子无人可比的。就因为这样本事,哑巴张在白武义手下混了十年,不仅如此,如果现在白武义把哑巴张赶出去,那么阳城古行圈子里大大小小的团伙,都会抢着把哑巴张给弄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