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幅壁画里承载的信息，是我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简单的壁画，只有那个不知在何处的黑洞，光线很黯淡的情况下，估计看不出黑洞里，到底有什么东西。按道理说，我还糊糊涂涂的，尚未从蛇毒的影响里完全复苏，观察力比正常人差很多，然而，在我被拖着滑过这块断裂巨石旁边的一瞬间，我似乎一眼就看到了这幅简单的壁画里，所隐藏的东西。黑洞，不知道有多深，也不知道洞内的空间有多大，壁画的黑洞里面，隐隐约约，有一只眼睛。原始的地底人所祭祀的，是一只眼睛？此时此刻所观察到的一切，无形中勾动了尘封在脑海中的记忆，我很自然的就联想起来前一次在包山十字横梁深渊底部，那口如同枯井一般的小洞。那个小洞，同样深不可测，我在那个小洞里，似乎也看到过一只若隐若现的眼睛……唰！！！我正这样迷迷糊糊的想来想去，身子骤然一顿，脑袋也被磕了一下。这一下磕的不轻，不过同时又好像把我给磕醒了，模糊的视线立即清晰了一些，我依稀能看到，哑巴张拖着我。他有点力不从心，不留神摔了一跤。紧跟着，狐狸也出现在了视野中，周围的形势应该还是很严峻，狐狸二话不说，直接从哑巴张手里把我接过去，扭头就跑。“撑着点，撑着点……”狐狸横抱着我，跑的依然飞快，他朝着左边跑了十来米左右，一头就扎进一个没有出口的小缝隙，把我放下来。这个缝隙是几块巨石之间的夹缝，我缩在角落中，狐狸则拿着刀，守着唯一的入口。我的眼神没有彻底的恢复正常，还是有些涣散，不过这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里，我已经知道，我们没能逃出去，还被困在这片死地里，那些无孔不入的鬼脸蛇，还在威胁着我们。“狐狸……”我觉得现在比刚才好了一点，尝试着挪动身躯，但半边身子还是麻的，几乎使不出来力气。“你醒了。”

狐狸扭头看看我，脸上挂着那种极度忧虑之后突然轻松了的释怀感：“先躺着别动，咱们的处境不是很好……”狐狸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哑巴张就气喘吁吁的也跟了过来，此刻的情况是很明显的，黑暗的空间里，到处都是那种鬼脸蛇，鬼脸蛇的蛇毒或许不会一下致人死地，但被咬了以后，仍然会昏迷，在这种地方昏过去，如果没人照料，其实和死了也差不了多少。我们不能再来回乱跑，那样中标的几率太大，只能躲在这个没有出口的地方，死守唯一的入口，把鬼脸蛇给挡在外头。“啊……”哑巴张眼里有水，看得出这是现在仅有的活路，跑过来之后，咿咿呀呀的比划了几下，就从狐狸身边硬挤进来。这货知道现在自己是外人，挤进来以后很殷勤，查看我被鬼脸蛇咬到的伤口，又忙手忙脚的给我喂水喝。我休息了一会儿，终于能抬起手了，伸手摸摸自己的脖子。脖子被咬到的地方没有很过分的肿胀，不过，就跟打了麻药，麻药将要失效时的感觉差不多，非常的别扭，又很难受。“咱们没办法，你只能再坚持一会儿。”

狐狸很担心我，在我没苏醒之前，一度觉得我熬不过去：“等情况好一点，马上去找路，先离开这儿……”我点点头，但心里就觉得事情很吊诡。本来，在这样地势很复杂的地方，走错了路，迷失方向，困在弯弯绕绕的废墟里，也不是很过分的事，然而，吊诡就吊诡在我们一被困住，就从细小缝隙里一下子钻出来那么多带毒的鬼脸蛇。要知道，从我进入地底一直到之前，连蛇的影子都没见过。自然而然的，我把目光转到了哑巴张身上。这货的身份是得到了印证，的的确确是白武义的人，也的的确确承担过探路的任务，可是，我认为这些异常，好像都是因为哑巴张被发现了之后才发生的。“啊？”

哑巴张正在忙着收拾杂乱的东西，看见我的眼神不对，立即猜到我又起疑心了，赶紧从包里拿了压缩饼干给我吃。“这些蛇，是你们家亲戚？”

我推开哑巴张的手：“你不来，它们也不来，你来了，它们也一窝蜂的来。”

“啊！！！”

哑巴张一听这个话，马上急眼了，双手比划的和帕金森一样，他表示自己很冤枉，压根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还表示刚才自己也差点被咬了。我闭上嘴，不再浪费口水，不管哑巴张有没有猫腻，这样问他，他肯定是不会承认的。我在这里休息了大概十五分钟左右，狐狸就小心的从缝隙的口开始观察，看看周围的形势有没有好转一些，但不出两分钟，狐狸唰的就重新缩了回来，动作和神情同时紧张了。沙沙沙……沙沙沙……三个人紧闭着嘴巴，鸦雀无声，我隐隐约约的仿佛能听见一阵很轻微的声响，那声音如同草叶在拔节，但我知道，那很可能是鬼脸蛇爬过废墟地面的时候，身上的鳞片和石头摩擦所发出的声音。我被蛇咬过，心理阴影很深，头皮顿时麻了，缩在洞里都能听到蛇在爬行时的声音，只能说明，鬼脸蛇离这里很近，要么就是蛇的数量很多。被环境所迫，我不想动弹，也只能强撑着爬到了缝隙的入口。鬼脸蛇是感应不到光线的，所以开不开光源，都对我们没有什么帮助或者影响。两把手电都调到最强光，朝周围照射，借着光线，我本就发麻的头皮一下子抽紧了。一群鬼脸蛇，一条挨着一条，在地面上平铺出一片黑压压的影子，正缓缓的朝这边移动。我不敢再看了，光那片黑压压的鬼脸蛇的数量，已经能压的人喘不过气。我很难想象，这群鬼脸蛇如果全部涌到跟前，狐狸一个人是绝对守不住入口的。他守不住入口，所有的蛇，都会流水一样的流进来……更要命的是，从蛇群现在活动的方向来看，明显是冲着这边的。它们好像有GPS一样，能定位我们现在的具体位置。我们不能在这儿等死，如果我的情况正常，没有受到蛇毒的影响，那么还能甩开膀子一通狂奔，至少可以拼一拼，可现在，我行动不便，两条腿跟打了过期麻药似的，一跑就要摔倒，谁搀扶我会连累谁。“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

狐狸看看在涌动的蛇群，回头对我们说：“三个人，一个人出去，把蛇群引开。”

“啊！！！”

这句话刚说完，哑巴张的眼睛就瞪的铜铃一样，狐狸这样说，事实上是说给哑巴张听的。哑巴张赶紧比划，很夸张的一伸胳膊，意思是说蛇太多了，自己跑出去引，没准就要挂掉。“那你留在这儿，也是个死！”

狐狸压着嗓子，形势迫在眉睫，实在没时间跟哑巴张啰嗦：“横竖都是死！你自己选！你真挂了，白武义不管你家里妻儿老小，我管！”

“啊……”哑巴张差点哭出声，现在是什么状况，他心里很明白，也知道狐狸说的是实话，但是如果可以不死，没有人愿意去死。“别啰嗦！快！”

狐狸直接就把哑巴张从缝隙里揪出来，使劲朝外一推：“去吧，我们掩护你！”

这个时候，哑巴张估计死的心都有了，他很不情愿，但狐狸把他推出去，立即又死死的守着入口，哑巴张没有地方去，在缝隙外头转来转去磨蹭了半分钟。就这么半分钟的时间，鬼脸蛇群已经又迫近了一些。噌！！！实在没有办法了，哑巴张一咬牙，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拔腿就跑。跑了几步之后，他抬手把石头朝蛇群丢过去，两只脚踩了风火轮似的，快的冒烟儿。滚动的石头立即吸引了蛇群，我能看见黑压压的蛇群骤然就调转了方向，朝着哑巴张奔跑的路线跟了过去。哑巴张这个雷顶的很好，几乎吸引了所有的鬼脸蛇，为了保命，他跑的比兔子都快，三五下就已经远离了这边。等到鬼脸蛇群被哑巴张给引走之后，狐狸马上背起我，从缝隙钻出来，朝别的地方转移。“这里到底有多少蛇？”

我伏在狐狸的背上，唯恐从别的地方再冒出一片鬼脸蛇来。“说不清楚。”

狐狸背着我匀速跑动，一边跑就一边说：“反正这个事情不对。”

“怎么？”

狐狸说，这个废墟空间的面积不是非常大，但也绝对不算小，鬼脸蛇数量多，却总归是有限的。可是在我昏迷的那段时间里，不管哑巴张和狐狸怎么躲藏，躲在如何隐蔽的地方，不出片刻，鬼脸蛇就会不期而至。蛇群一来，哑巴张和狐狸就没办法，只能带着我不停的转移。也就是说，鬼脸蛇群，好像是被什么操控似的，可以精准的寻找到我们的藏身地。狐狸这样一说，顿时引起了我的同感。我还记得自己昏迷之前，似乎模模糊糊的在鬼脸蛇群出现的那片黑暗角落里，看到了一条似有似无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