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武义手里的刀就贴着我的喉结，我丝毫不怀疑，在这样的情况下，白武义为了保命会舍弃一切，只要我敢出声，或许声音刚一发出，刀子就会隔断我的喉咙。即便这样，白武义还是不放心，用手堵着我的嘴，两个人躺在地坑下面一堆刚刚摔落的石头旁，隐蔽的很好，四百平米的地方，又乱石成片，上头的人想发现我们，估计很难。在我和白武义彻底的噤声藏好之后，地坑上面基本也平定了。袭击者控制全局，白武义幸存的手下被一网打尽，全数制服。从我这个角度虽然不能完全看清楚地坑上面的情况，不过对方的说话声，还是一字不拉的落入耳朵。“抬起头！”

一个陌生的声音厉声呵斥：“跟我说，白武义呢？他去哪儿了！？”

“武爷不在！”

被呵斥的人可能是白武义比较得力的手下，颇有几分骨气，被人拿枪架着了，也不嘴软，瓮声瓮气的回了一句。“娘的！嘴还挺硬！等会有你软的时候！”

袭击者在进攻坛城的过程中不可能没有伤亡，所以对白武义这些人不抱好感，白武义几个手下被挨个呵斥了一通，时不时还有打脸的声音。不过，这几个人暂时都没有说出白武义就藏在地坑下。我被堵着嘴，也并非彻底没有出声的机会，如果真的不要命了，至少能一嗓子喊出来，引起袭击者的注意。实话实说，我是抱定死在这儿的决心，可那完全是没有任何活路的情况下做的被迫决定，假如还有一线机会，我还是会把握的，毕竟，我背负的责任太重。但我没有喊，因为我摸不清楚袭击者的具体身份和来历，冒然喊一声，或许侥幸可以从白武义手里逃掉，可逃掉之后呢？我依然逃不出坛城。介于这些，我打算耐心再等等。“都不说是不是？”

袭击者里一个汉子估计比较毛糙，看到白武义的手下一个个嘴巴很硬，当时也冒火了：“在这里杀人，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怎么，想挨个儿尝尝枪子儿？”

“说！！！”

毛糙汉子一开口，旁边的同伙也帮腔，一顿怒骂外加噼里啪啦的打脸声，白武义那帮人还是不做声，但我估计，他们的脸色应该非常难看。“不见棺材不掉泪！”

毛糙汉子咔嚓一声，把手枪的保险打开，但是不等他再多说一句话，从坛城的石门入口那边，好像又涌进来一帮人，乱七八糟的手电光一起朝这边照射。这帮人一出现，毛糙汉子他们立马就安静了，如果我猜的不错，这帮刚刚进入坛城的人里面，应该有袭击者的头儿。坛城的局面得到控制，全变成袭击者的天下，这帮人走的很快，片刻就到了跟前，果不其然，这帮人里面，一定有震慑性的人物，让在场所有的人都暂时闭上了嘴巴。“这几个死牙臭嘴，抵死不肯说白武义在哪儿。”

毛糙汉子顿了顿，说了两句话。这两句话说完，没有人搭腔，气氛仿佛是凝固了。“既然不说，那就都死在这儿吧。”

领头的人，终于开口说话了，我一直都在等着，等着从他们的交谈里面推断这帮袭击者的来历，但当我听到这个领头人的话的一瞬间，脑袋无形中又大了一圈。这声音，冷冷的，没有一丝情感波动，就好像是从一个机器人嘴里说出来的。我绝对不会听错，这是方斯莫的声音。“武爷在什么地方，咱们的确不知道。”

一个白武义的手下估计知道方斯莫，同样也知道在方斯莫面前耍横玩狠是没有任何好结果的，这人放低了语气，解释道：“武爷是领头压阵的，不会跟我们一块儿进来。”

“放屁！”

毛糙汉子打断他的话，喝道：“我们从外头一路冲进来，白武义要是压阵的，早被我们给抓了！你小子不说实话是不是！”

“算了。”

方斯莫淡淡的说：“白武义也不是什么顶要紧的人物，不知道他在哪儿就不知道，无所谓。但是，我问你一个人，你敢说半句谎话，神仙都救不了你！”

“我……”白武义的手下咕咚咽了口唾沫，果然是一物降一物，他在毛糙汉子面前艮着脖子不说软话，但一见方斯莫，似乎就没火气了：“我不会说谎……”“我要找一个人，你不要说你不知道，他叫周凡。”

方斯莫问道：“白武义无所谓，但这个人，我一定要找到，你明白吗？”

“周凡……”白武义的手下怔了怔，因为他心里和明镜儿似的，方斯莫要找的人，现在都在地坑下面躲着，要在这样的情况下说谎，的确需要过硬的心理素质。这个人真的素质比较过硬，语气没有什么变化，就在那里跟方斯莫解释，他说他们也是要找我来着，一路摸索到坛城，就想进来看看。结果把石门炸开之后，地坑这边就陷了。“是吗？”

方斯莫的语气，还是和冰一样，不过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屑的质疑：“看来，你是不准备说实话了？”

“我说的都是实话。”

“好，我问你，你们要进坛城，不可能没有发现那个缺口吧？”

方斯莫朝着坛城一面七八米高处的那个缺口指了指：“放着好好的缺口不走，非要冒险用炸药把门给炸开？”

“这个……”白武义的手下也没有想到方斯莫的心思会这么细，一下子被问住了。“没什么可说的，好好的问，不肯说，那只能用别的法子。”

方斯莫似乎是朝后面退了几步。毛糙汉子一下来精神了，我还是看不到上面的具体情况，但可以听见一阵纷乱。“把这个家伙给我架住！”

毛糙汉子噗了吐了口唾沫，他不知道要干什么，只是话音一落，白武义的一个手下就撑不住了，开始求饶。咔嚓……紧跟着，我听到骨头被打断的声音，伴随着一阵撕心裂肺般的嚎叫。“说不说？”

毛糙汉子又吐了口唾沫：“不说，下一个就是你！”

世界上估计没有完全绝对的事情，也没有完全的忠诚，人都是有私心的，当自己的生命被威胁，甚至要承受比死亡都难熬的痛苦的时候，大多数人，会屈服。“人在下面！！！”

毛糙汉子一定是得到了白武义手下无声的供述，只不过他的性情太鲁莽了，一得到信息，张嘴就大喊了一声。唰！！！几把手电同时朝着塌陷的地坑照射过来，方斯莫的人可能知道人藏在地坑里，但具体在什么位置，还需要寻找。我的心纠结的拧成了一个结，司徒和白武义不是好鸟，方斯莫同样不是善茬，落在谁的手里，我的下场都会很惨。一时间，我也晕了，不知道该不该让方斯莫的人找到我和白武义。手电的光线在塌陷的地坑里到处的扫动，但地坑里全是歪七扭八的石板，肉眼是不可能短时间内把每个角落都看清楚的。这个时候，白武义手里的刀子，又朝我的脖颈贴了贴，我甚至感觉刀刃已经划破了脖子上的一层皮。随即，白武义拖着我，朝塌陷地的边缘移动，他想的很清楚，不可能一直滞留在这里，藏的再隐蔽，也迟早会被找到。石板地是之前不久才塌陷的，塌陷之后的地坑地势，谁都不熟悉，白武义拖着我，一直退到了边缘，退无可退。我犯难了，我保持沉默，会被白武义挟持，我扯开嗓子喊，会被方斯莫抓到。衡量利弊，我只能沉默下去。等我们退到地坑的边缘的时候，一堆碎石头滚落的声音随之而来，声音就在身后不足半米的地方，估计是那些细小的石块被撞塌了。这声音原本很正常，但情况不同，声音也就不正常了。唰！！！手电开始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照射，在我和白武义的身前，是两块断裂又略微竖起的石板，恰好挡住了俩人，手电光无法直接照射到我们身上。“还愣着干什么！”

方斯莫不会自己参与行动，但是在地坑上面，语气不由自主的出现了一丝焦急：“下去找！一定要找到他！”

哗……又是一阵石块滑落的声音，这一次我没有多余的反应，就觉得白武义使劲拖着我，朝前一拥。地坑的边缘本来是没有退路了，可是他拖着我还能朝前挤。继而，我很明显的感觉到，那些细碎的石块滑落之后，似乎有一条被掩埋的通道。这条通道应该不是那种塌陷挤压而产生的通道，因为被拖进去之后，能感受出来，通道的四边比较平整，宽窄跳跃不大。通道窄，两个人无法一块儿并肩，只能一个在前一个在后。我身上还有备用手电，可是没机会打开，完全是两眼一抹黑的在摸索。唰！！！骤然间，通道猛的倾斜了，倾斜的角度特别大，如同一架滑梯。我没防备，白武义也没有防备，腰身一斜，顺着倾斜的通道就朝下面滑。通道的四周比较平整，被埋在坛城下面这么多年，几乎没有受到任何自然影响，和外面那些粗糙的石壁相比，宛如镜面，一点力也用不上。滑了大概能有几米，白武义被迫用手里的匕首使劲划着石壁，刺刺拉拉的声音中带着一串串火花。这好歹让下滑的势头得到缓解，但两个人下滑的速度刚刚一慢，我就感觉前面的白武义突然像是掉进了一个深坑里面。事态的变化甚至超过的思维运转的速度，我来不及有任何想法，身子猛然一空，呼的在通道的尽头直接翻滚下去。嘭！！！坠落的高度不算高，身子一落地，就觉得是掉在一片软绵绵的沙子上头，但这还是把人摔的够呛，我很怀疑接连的碰撞和摔落已经让我产生了脑震荡。轰！！！我还没有来得及爬起来，就听见正头顶好像天塌地陷一般的发出了一声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