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照片是做不了假的,事实摆在面前,不管我心里有多么诧异,事实终归是事实。凡事都有原因,可我却不知道,方斯莫留着这张照片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好像只有一张照片……”白武义有些失望,原本以为方斯莫如此看重的东西,肯定内有乾坤,但翻来覆去,这只精致的小匣子里,只有这么一张照片,再找不到别的任何物品。失望之下,白武义没精神了,随手就把匣子丢到了一旁,我捡起匣子,把那张老照片重新放回去,心里一直都在想,可我想不到答案。“咱们还得等机会。”
白武义拿着捡来的那支枪,咔擦咔擦的拆卸了一遍,枪支性能很好,还有十几发子弹。白武义很想方斯莫和司徒火拼,双方的确是火拼了一场,不过首脑人物都安然无恙。没有别的办法,他只能继续熬下去。说着话,白武义又带我绕来绕去,跑到一个比较隐蔽的角落,躲进里面。我的身体没恢复,精神状态也不好,白武义同样需要休息。但在这样的情况下,不管我还是他,都不可能踏踏实实的睡着,只能闭着眼睛养神。我们俩都没说话,因为毕竟本身就不是一路人,各有各的心思。但我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白武义暂时不会拿我怎么样,所以我比较放心,一直都安心的休养精神。估计是太疲惫了,加上蛇毒的残存影响,二十分钟之后,我有些迷糊,却又没有完全睡死。窸窸窣窣……一阵声音把我给吵醒了,角落里黑灯瞎火,什么也看不见。我摸出了那把备用手电,蒙着衣服打开,淡淡的光线顿时充盈于角落中。白武义蹲在一旁,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揉着眼睛,我转头朝角落外面看了看,看不到,也听不到,方斯莫那帮人说不上把无名生物群给引到何处去了。“你有眼药水吗?”
白武义揉着眼睛,头也不抬的问我。“眼药水?”
我怔了怔,随即摇摇头:“没有。”
“我眼睛涩的很,难受。”
白武义可能是眼睛真的不舒服,一直在揉。“忍忍吧。”
我没在意,自己暗中活动了一下手脚,体力恢复了不少,我觉得现在要是真有情况,最起码我可以跑的起来。“你说,我的眼睛特别难受的话,该怎么办?又酸,又涩。”
白武义抬起头,望着我。我回过头的时候,猛然就被吓了一跳,因为在淡淡的光线之下,我看见白武义的脸,好像变的惨白惨白的,简直和死人一样。我疑心是光照的问题,白武义常年奔波在野地,风吹日晒,又是五十来岁的人了,肤色黑黝黝的,可是我转动视角,再看过去,就发现那根本不是光照的原因,是白武义的脸,的确惨无人色。就好像一张雪白雪白的纸,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你眼睛怎么难受?”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就觉得白武义不仅脸色不对了,连眼神也让人觉得略微诧异,他的眼睛很有神,可现在却变得呆滞。“眼睛涩……”白武义蹲在地上,和我保持着差不多两米远的距离,他放下手,用手指在自己眼前比划了一下:“你说,要是眼睛涩的厉害,把眼珠子挖出来挠挠,会不会好一些……”“开什么玩笑!”
我心里又是一惊,我比谁都清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白武义绝对不会没事找事逗闷子,那不是他的行事风格。“可我的眼睛太难受了,太难受……”白武义的确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他一边说着,举在眼前的那只手就开始轻轻的发颤,食指慢慢的凑向自己的眼睛,那样子,真的好像要用手指头把眼珠给抠出来。我彻底的惊呆了,我没有阻拦的意思,而是朝后退了退,紧缩在角落里。“我把它挖出来……”白武义的脸色仿佛越来越白了,蹲在地上,额头大汗淋漓,他的食指距离眼睛愈发的近,我甚至能联想到下一秒,眼前就会迸发出一片血光。嘭!!!就在白武义的指尖触碰到自己的眼皮的一瞬间,他整个人好像触电一般的震了震,猛的一甩头,身子重重的靠到身后的石头上。这一下撞的着实不轻,石头缝隙间的粉尘噗噗乱掉,但这么一撞,似乎就把白武义给撞的清醒了。他靠着石头,又晃了一下头,表情和眼神,一瞬间恢复了过来,脸色虽然还是很苍白,不过总体看上去,没什么大碍。白武义也不说话,想了想,站起身就弯着腰在我们藏身的这个角落里转来转去,角落不大,方圆不到十平方,白武义这样转了有好多圈,才停下脚步。我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了,缩在角落里还是不动,等到白武义停下脚步,我就听见他重重的喘了口气。“有东西,要弄死咱们。”
白武义的牙咬的很紧,已经把这里转了很多圈了,却还是用眼神不停的扫来扫去。“什么?谁要弄死咱们?”
我的精神一直高度紧张,听见白武义这句话,一下就坐不住了,站起身在周围看,同时还朝角落外张望。但方斯莫和无名生物离开了之后,这周围又陷入了死寂,不管是听觉还是视觉,都捕捉不到任何一丁点值得怀疑的迹象。“不知道,但肯定有东西要弄死咱们。”
白武义也觉得或许真发现不了什么,咔嚓就把手里的枪的保险打开:“那东西还在!”
我也不知道白武义是吓我,还是什么,不过刚才他的表情举动,的确太不正常。如此一来,我不得不自行脑补,脑补在周围的某个角落里,隐藏着我看不见的东西,正伺机弄死我和白武义。“我们换个地方。”
白武义拿着枪,又随手捡起我的背包,背包里装着仅剩的一些给养,他可能觉得在这儿呆着不踏实了,必须要换个地方。两个人悄悄的走出去,路过之前方斯莫的队伍和无名生物厮杀的地方时,丢在地上的几把手电依然散发着光,白武义过去捡了一个背包交给我。我们不敢再动用光源了,就贴着废墟通道的外沿儿,借着手电光朝前走。就这样走了大约将近一百米左右,地势又开始复杂,石块倒塌的毫无规律,乱七八糟。不过越是这样的地势,对我们越是有利,只要钻进去,别的人或者无名生物想发现我们,难度比较大。“不对。”
白武义走着走着,猛然的回过头,我被他的举动又吓了一跳,也跟着停了下来。“又怎么了?”
我顺着他的视线朝后面看,可是真的没有什么东西映入眼帘。心里略微有点急躁,我虽然没有他本事那么大,但如果有人想在短距离内一直跟踪我们,我不可能毫无察觉。“你觉得不觉得,不太对劲。”
白武义皱着眉头:“好像有东西跟着咱们……”“没有。”
我摇头,眼下这个处境,人的思维和情绪很容易受到同行者的干扰,本身没什么事情,疑神疑鬼的就容易心神不宁,越乱越会出事,我先得让自己相信,屁事没有。“你还太嫩。”
白武义扫视了一圈,不再说什么话了,心理感觉只是心理感觉,做不得真。我们继续朝前,不敢在较为开阔的地方长时间的逗留,一头钻进了地势复杂的废墟里。白武义走走停停,至少转悠了能有四十分钟,才找了个合适的地方。他的意思,还是在这里死等,我们俩的力量太薄弱了,正面争斗,肯定斗不过方斯莫或者司徒。这一次停顿下来,我就绝对不敢再睡了,连打盹也不敢,睁大了眼睛,坐在几个石堆组成的入口后面,目不转睛的朝外面看。我在外面把风,白武义就在里面收拾两个背包里的东西,我们得长时间的坚持,就需要有足够的给养,方斯莫的队伍人多,携带的物资也多,补充了不少食物和药品。等把东西都归置好,白武义就拿了块毛巾,坐在角落里擦汗。废墟这里暂时还算比较安全,可我心情不轻松,把风也很吃力。这种精神高度集中的任务其实很耗费心神,我守了快一个小时,就想跟白武义商量,让他来替我一会儿。我这边一转头,白武义也恰好抬头,他一只手撑着地面站起来,另只手就把那块擦汗的毛巾递给我。“你瞧瞧,我绣的花儿,好看吗?”
“什么?”
我的眉头一下就拧成了疙瘩,藏身地的光线依然那么微弱,不过,我依稀的分辨出来,白武义手里那块毛巾,好像用血迹画出一团花里胡哨的图案。“你这人,就是很没意思,这么好看的东西,你瞧也不瞧一眼。”
白武义摇摇头,他手里那块白白的毛巾,果然粘满了血迹,这个时候,我才发现白武义不知道什么时候好像把自己的手指给咬破了,就用手指流出来的血,在毛巾上画画儿。“不瞧就算了。”
白武义自己看看自己手里的毛巾,好像对上面带血的图案很满意,他把毛巾叠整齐了装进衣兜,咳咳的清了清嗓子,说:“那我给你来一段儿吧。”
“来一段什么?”
我下意识的开始防备,斜眼瞅了瞅,白武义捡来的那把枪,丢在角落的背包旁边,我没什么武器可以防身,暗中就从手边摸了块石头。“戏啊。”
白武义抬起一只手,在面前比划了一下:“我这天生的好嗓子,不唱戏不就可惜了?”
我答不上话了,只觉得头晕脑胀,不顾身体还没有彻底的恢复,一手捏着石头,就站起来看好了进退的路线。白武义现在的样子让我摸不着头脑,但我心里陡然产生了一个念头,如果在他完全正常的情况下,我很难有机会下手杀他,可如今,这个机会似乎是来了。我不能再心慈手软,被他挟持着,到最后也不会有好下场。“你连戏都不听了?”
白武义慢慢的朝这边走,身子挺的直直的,突然就笑了笑:“算了,这也不看那也不听,我找你打听件事吧。”
“什么事。”
我在极力的说服自己,先保持镇定,见机行事。“你知道……”白武义一下子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问道:“你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