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电闪雷鸣间，白噬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向腹部捅去。荒墓反应极快，它立即回头，奔向白噬，稳稳地咬住匕首。白噬本就无意自伤，眼见荒墓回头，他停下动作，注视着荒墓的眼睛道：“她无意伤我。”

荒墓带着杀意的眸光渐渐淡化，最后臣服地低头离去。白噬快步上前，道：“姑娘，抱歉，是不是吓到你了。”

言语中带有几分歉意。顾乐移动脚跟，这才发现两腿虚浮，她平息凝气后才道：“无妨，无妨，是我先冒犯你的。还有我叫顾乐，你唤我啊乐便好。”

“啊乐。”

顾乐蹲下，收拾出一片空地，她道：“坐。”

白噬盘腿坐下，腰背挺直。顾乐把背靠在树上，挪动着身体，以最舒适的姿势半躺着。她问道：“叶兄说，这里住着一位师叔，你就是这位师叔吗？小小年纪的。”

白噬从容点头。“所以你是虚酌，酌君的徒弟？”

“嗯，师傅他修道传术，他座下曾出现过许多优秀的弟子。那些学成的弟子，最后都会下山自立门派，久而久之，便只剩阮真师兄与我二人。长华如今来求学的弟子都不会拜酌君为师了，他们都统一收归阮真师兄门下，所以他们就会称呼我为师叔。”

顾乐仔细地听着，她道：“你也很优秀。”

“··········”“你觉得我是在恭维你？或者说宽慰你？”

“··········”“啊噬表面温和，可刚才那刀，下得坚决果断，所以你绝非普通众人。”

白噬道：“荒墓莽撞，所以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顾乐道：“它平日都那般吗？都不允许旁人与你有肢体接触？”

白噬摇头。顾乐懂了，长华众人岂会如此“热情”。她哂笑道：“荒墓有点像姑娘。”

白噬道：“何意。”

“像姑娘般拈酸吃醋，对于啊噬，是碰也碰不得。”

白噬展开笑容，露出白牙齿，眼睛干净且坚定，他的笑与方才不同，方才多多少少带有几分客套，如今倒是真真切切地笑了出来。顾乐捣腾着一边的杂草，一边道：“你们长华的人都很爱笑。”

“是吗？”

“嗯嗯，不过有一点不同。”

“哪一点？”

“啊噬笑起来比他们好看。”

白噬侧头，他看向顾乐，道：“啊乐有点像男子。”

顾乐颇有兴趣地坐起道：“是吗，哈哈，我也觉得，难怪我那些小弟都喊我老大。啊噬，要不你也喊我老大，嘿嘿，开玩笑的。”

白噬道：“啊乐误会了，我所说的像，并非男子中的豪迈气概，而是哄姑娘的花言巧语。”

“啊噬这便错了，不是世间男儿都如我这般会哄姑娘的，就好比啊噬，来，你夸夸我，若是夸不出，就认我作老大。”

顾乐睁大眼睛注视着白噬，一脸期待地等着被人夸。白噬面露难色，他犹豫道：“啊乐，你·········”“你·········”一连三句，白噬终究无法夸出口来，他妥协般低头道：“老大。”

“哈哈哈哈哈哈。”

顾乐捧腹大笑，久久不能收声。晚风拂过，吹动枝叶，沙沙作响。云层闭月，乌云中透出微微亮光。两人许久不语，各自注视着眼前美景，颇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良久，顾乐拍拍肚子道：“啊噬，有吃的吗？”

白噬从怀里拿出一个馒头，递向顾乐道：“给。”

顾乐摇头道：“有肉吗？”

她转头，观察四周继续道：“附近可有山鸡？”

“长华修习为主，鲜少吃肉食，所以附近应当没有。”

“那山下有吗？不如我们到山下打山鸡。”

白噬的眉眼露出一丝沉闷，他闭口不言，许久才道：“啊乐你去吧，我不能下山。”

“为何？”

“师傅说我筋脉有损，不宜下山。”

顾乐诧异道：“有损与下山有何关系？担心你有危险？有荒墓在，你能有什么危险？”

白噬摇头道：“不知。”

顾乐站起，扯着白噬的衣袖道：“来，就到长华山下看看，不走远。”

白噬整理好衣衫，回绝道：“不了，师傅······”顾乐打断道：“不，是你想不想，若想便去，不用考虑你师傅。”

前方星河璀璨，少年一袭白衣，如星河旁的皓月，明亮，皎洁。他抬头，山下一片漆黑，他眼眸却充满亮光，那是对山下风景的期盼。顾乐懂了，她拉着他的衣袖，往山下走去。走前，白噬从住处提了一个红灯笼。两人并肩走了些路，顾乐突然站住了，她看着眼前的石砖，揉着脑袋瓜，懊恼道：“啊噬，我忘了怎么过了，虽然我才过了没多久。”

白噬在前，先跨出一步。顾乐来不及制止，只好紧紧拽住他的衣袖，生怕他一脚踩空了。白噬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惧怕之色，他从容地迈出第二步，温和道：“我知道如何走，跟着我，别走丢了。”

顾乐嬉笑道：“看来啊噬没少偷偷溜出去。”

白噬在前，每走一步，他都会转身，扬起灯笼照亮顾乐将要踩的石砖。红光之下，白噬的肌肤更白了，他嚷嚷嘴道：“没有。”

“从来没有吗？”

顾乐好奇，她低头垂眸，想看看石砖下的深渊。白噬扯了顾乐一下，语气有些严肃，他道：“别往下看，下面就是万丈深渊了。”

顾乐下意识道：“哦。”

就真的没有往下看了。走过千砖石，便是弯弯绕绕的下山路了。四周漆黑一片下，红灯笼透出微弱亮光，亮光下，一高一矮，身材纤瘦，他们并肩而行，一方脚步轻快，一方步伐沉稳。良久，两人终到山下。顾乐二话不说，搬搬抬抬，腾出一块空地。她拿出刚才的馒头，捏碎，撒在空地上，自信道：“我们这就来个守株待兔。”

白噬负手而立，晚风吹起他的衣衫，打乱了他的长发，傲人的身段，姣好的容颜，如此一站，举世无双。顾乐负手，欣赏着这位公子。白噬眺望远方，道：“啊乐可曾见过千户灯？”

顾乐道：“我见过天灯，何为千户灯？”

“就是当你站到一定高度，跳望远方，远方那里有千家万户，户户有灯，炊烟寥寥之景，千户灯，亦称百家灯。”

顾乐思索道：“嗯，在世间，这应该是常景，我没留意。不过啊噬想看，离开长华看就是了。”

眼前的白身影忽有一丝抽动，许久才道：“我不能离开。”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阵声响，顾乐惊喜道：“难道山鸡来了。”

她一转身，脸上的笑容立即收住了。她身后站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