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仿佛老朋友聚会一般，墨把玩着手中的琉璃杯，淡淡的问候了一句，而尘也不拘泥，直接走到他对面坐下，抬眼看着另一个琉璃杯以及那一壶酒不语。“我特意为你准备的，不偿一下？”

尘瞥了一眼空空的酒杯，又看了看站在一边的紫水，眉一挑，只听墨说道，“紫水，斟酒。”

琥珀色的琉璃杯流云漓彩、美轮美焕，倒进酒后，更显得晶莹剔透、光彩夺目。尘举起杯子，轻轻转动杯身，流彩中似幻亦梦，竟有些迷蒙，将其靠近，暗含香味，竟是将香气锁在其中，隐而不发，有意思。浅尝一口，顿觉心脾皆清，说不出的舒畅感。“好酒。”

“既是好酒，别客气，尽管喝。”

墨深邃的眼似要将这人看穿。“有幸能遇到已该感恩，怎敢贪杯，毕竟，有得必有失，而我，还不想失去。”

“哦，可惜有些东西不是不想就可以不必的，比如说战争。”

“迟了一千年，这件事不会那么容易成功。”

尘又饮下一杯，这酒，让他有些眷恋。“或许，你和颜都忘记了一个人，那个人在千年前能阻止南月的灭亡，千年后他照样不会让泯月消失。”

墨的脸色变了变，手中的酒杯一颤，洒出些来，那个人对于颜来说是一场噩梦，对于他又何尝不是。“那个人，他还活着？”

不可能，脑海里叫嚣着要否决，可是心里又不太安宁。“呵呵，我以为你早就知道。”

“什么意思？”

“你还是原来那个人吗？只怕，你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吧！”

风轻云淡，这件事早晚会被知道，他不会有丝毫被猜透后的惊慌，更不会怕颜知道，他其实早就已经等不及了。手中的琉璃杯在墨的转动下变幻出不同的光彩，那晃动的酒水在尘眼中变了色，将它一口饮尽，墨的嘴角划出一个诡异的弧度，“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就在刚才。”

尘的手拂过酒壶，质感真好。嘭！碎了一地，也洒了一地。月光下泛着光芒的亮点闪现诡异的色泽，细看之下有一些小小的虫子在挪动。虫子只有指甲般大小，呈透明状，如若不动在清酒中根本不会察觉到。“这是???”紫水亦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虫子，不由惊讶出声，惊觉到墨的警告，忙捂上嘴，撇过头，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真不想，让颜看到。”

尘自语道。然而墨的脸色依旧如初，就在尘以为他什么也不会说，什么也无所谓了，墨却开口了。“不想让她伤心，就别告诉她。”

仰望的夜空很美，只是这样的美丽在前年前就离他而去了。得知颜神秘失踪后，墨心灰意冷，他笑了很久也哭了很久，直到累了，直到病发了，不需要救治，他静静地等待颜来接他回去，每次颜都不会丢下他的，他相信这次她也不会。然而颜还没来，魔尊却占据了他的身子。【我给你永生不灭的生命，源源不竭的魔力，而你只需借出你的身体让我修养生息。不，我不需要。那你需要什么？颜，我只要她，她在等我。哈哈???你这个傻瓜，尘会放任她离开吗？那个守护神，我以为他无心，想不到最终还是逃不过。尘，守护神？是谁？颜没死吗？哼，你这个笨蛋，你见过他，在一个山洞。那个地方是他为奚颜所建，那里的一花一草都是他心里的魔障，哈哈???可笑，连他也不明白，这是命定的劫，还妄自想扭转乾坤，改变命运，他和奚颜注定了只能活一个。什么命运，我不信这一切，如果真有，我早该死了。你以为你为什么能活着，若不是你，奚颜早就是新一任守护神了。奚颜？守护神???神魔虽说拥有无止境的生命，但是各种各样的劫难还是会有的，只是相隔太久几乎都淡忘了。奚颜就是尘注定的劫难，而你和南宫泯却是奚颜踏上神之路的障碍，到如今这样的地步就是命运的安排。所以，我不是更该死吗？哈哈，奚颜斗得过尘？你已经看到了今生的结果，你以为一千年后就会改变。那我应该怎么做?让自己变强，只有强大到能与尘匹敌，你才能帮助奚颜重生。而我，不正是你最好的选择。怎么样，我的交易你同意吗？好！】收回思绪，墨的嘴角不由划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魔也那么天真，真以为他会乖乖的任他摆布，真以为他会信了他那一套花言巧语，相信凭着魔给他的那些力量能跟神对抗。只有足够强大，才能俯瞰众生。这是颜交给他的，或者说这也是尘交给颜的。无论怎样都好，千年前除了颜，他不会再依靠任何人，千年后，他要成为颜的依靠。【不，你不能这样做。为什么不能，与其成为她的障碍让她为难，何不如成为新一任魔尊，与她一同享受万世千秋。你???你怎能忘恩负义???忘恩负义？呵呵，魔尊还需要理会这些嘛，你真是老糊涂了，也该换了。啊???你???你也不会???】“她一定会知道的，你跟她不管以何种身份，都不会有结果。”

尘无情戳破，他看到墨眼中一闪而过的痛色，不免感慨，他对颜的爱并不比他少。追忆千年，想要救赎所有人，偏偏最无法救赎的是自己，伤了千年，愧疚了千年，又等了千年，换不来她的爱，连伤都抚平不了。而他，只是想要维系生命，只是想陪在身边，仅是一眼就足够回味千年。为人，情愫不为她所知，为魔，咫尺天涯，宿命如此，只叹，无可奈何。“不若，你告诉她，只要她放弃争斗，我便由她处置。”

心，累了！再也经不起一个千年的折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