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是不是也准备蹚大皇子那场浑水了?!”
陆云呈难得神色肃穆。 饮下一杯桑兰珠泡好的解酒茶,桑乔叹了口气道:“云呈,我和你是不同的,我没有选择,只能步步谋划。”
陆云呈沉默。 他当然知道桑乔和他是不同的。 他出身冠武侯府,上头有堪称人中龙凤的大哥顶着,身为嫡子,他父亲甚至没有小妾。 即便朝中重文轻武,他们冠武侯这一脉,只要能打仗,会打仗,便无人敢小觑。 而且他父亲和大哥足够清醒,面对各位皇子的拉拢,始终不曾动摇,坚定的站在萧帝身后。 如此一来,他们陆家虽得不到各位皇子的优待,却也不至于得罪他们太狠。 而桑乔不一样,那日在春风楼,他那出息的庶兄便跟在大皇子身后。 这已经说明了桑家的立场。 桑乔身为桑家的一员,他也只能被裹携着参与进去。 可不知为何,他又替桑乔觉得不值,桑乔的能力不该止于此的,他不该被裹携的。 “大皇子不是好人。”
半晌后,陆云呈嘟囔道。 “我知道。”
“你知道?”
陆云呈惊了,“你怎么知道的?”
桑乔微笑,“你当我这十几日的应酬都是白应酬的么?”
陆云呈更不理解了,“你知道你还···” 桑乔打断他道:“浑水是注定要蹚的,只不过是不是大皇子的浑水就不一定了。”
那么多皇子,总有一位是能做明君的。 若实在没有,那便自己培养一个好了。 陆云呈愣了半晌,终于明白过来桑乔的意思,他试探地问:“那你比较倾向于哪一个?”
“那得等我游学结束了才知道。”
没听到想听的,陆云呈怨念颇深的哼了声,“那你明日还要应酬?”
桑乔摇摇头,“不了,明日便看看这兖州城的风光吧。”
一连十几天的应酬,她也顶不住了。 翌日,带着桑兰珠和陆云呈走在兖州城的大街上,已经在兖州城厮混了十几日的陆云呈,现在俨然成了一个向导,对兖州城何处有好吃的,何处有好玩的,堪称如数家珍。 桑兰珠穿着一身男装,大胆的四处张望着,这是她从前未曾体会过的事。 “走走走,我们去兖州最大的青楼看看,见识见识兖州的女子和京城的女子有何不同。”
陆云呈兴致勃勃道。 一个人逛青楼多没意思,因着桑乔这段时间一直忙于应酬,他愣是一次也没去过青楼。 听着自己主子这二傻子一般的言论,陆虎在他身侧大声咳了两声以做提醒。 这还有两个女子呢! 是的,两个女子。 除了桑兰珠,焦兰在听说他们要游学后,也加入了进来,说是能贴身保护桑兰珠。 桑乔没有阻止,焦兰是江湖儿女,有她在侧护着桑兰珠,她确实能安心些。 再则她现在是男儿身,桑兰珠一个女子,总需要个伴。 “不用咳了,不就是青楼么,本姑娘又不是没见过。”
焦兰睨了陆虎一眼,一副对方太大惊小怪的模样。 焦兰的点明,倒是让陆云呈也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孟浪了,瞬间脸色爆红,也咳了起来。 “焦女侠,我刚刚说笑的说笑的呵呵。”
陆云呈讪笑着,恨不能给自己这口无遮拦的嘴两巴掌。 对于焦兰的身份,焦兰自己并未隐瞒,所以现在众人都知道她是武林盟主之女。 陆云呈刚知道时,还很是震惊了一番,缠着焦兰问了不少江湖上的事。 相比于焦兰的大方,桑兰珠就没这么泰然自若了,紧张的话都说不利索。 “青··青楼?女子也能去青楼?!”
焦兰在她身侧理所当然道:“女子为何不能去,正好让你去看看那里的女子过得都是怎样的生活。”
若有选择,应当没有女子愿意成为青楼女子。 说这话时,焦兰语气中透出几分不易察觉的悲悯,但奈何在座的都是人精,陆云呈原本的兴致瞬间淡了下来,很有些手足无措。 焦兰没关陆云呈的想法,拉着桑兰珠便走,要带她去青楼。 桑乔无所谓的跟上,陆云呈也垂头跟着,走了一段路后却突然道:“我们,我们不曾做过强买强卖的事!”
陆虎三人对视一眼,然后纷纷捂眼,表现出了没眼看的精髓。 桑乔先是一愣,随后明白过来陆云呈是在解释自己从不曾强迫过那些青楼女子,顿时失笑。 他这话说的突兀,焦兰也很是反应了一会,然后才纳闷道:“我也没说你强买强卖了啊。”
桑乔笑的更欢了。 “哦哦。”
陆云呈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失落。 桑乔安慰性的拍了拍陆云呈的肩,落花有意,奈何流水无情啊。 看着焦兰微红的耳垂,桑乔心想,亦或是流水还没怎么开窍? 一行人到得青楼,鉴于先前焦兰语气中的悲悯,桑兰珠便以为青楼女子大概都过的极不幸和悲惨。 可在青楼里坐了一会后,桑兰珠才疑惑地问:“她们衣着都极华丽,环佩叮当,首饰也俱是金银,脸上亦是笑意盎然,不似···” “不似很悲惨的样子?”
桑乔接过话头。 桑兰珠怔愣的点头。 “你如何看待女子以色侍人?”
桑乔不答反问。 桑兰珠微一哆嗦,不明白桑乔为何突然考校起她来。 若是以前,她一定会答,以色侍人无甚不好的,能以色侍人,那也是本事,有些人想以色侍人还做不到呢。 好容色本就是优势。 可读过书之后,她便知道自己以前的想法是错误的了。 书中有句话,“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驰。”
桑兰珠犹疑着回答。 “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驰,这是针对大户人家的后宅女子说的,可不适用于这些青楼女子。”
饮下一口酒,桑乔淡淡道。 在桑兰珠懵懂的眼神中,桑乔从怀中取出一袋银子交给司群。 后者极有眼色的拿着钱袋离开厢房,不一会领了个病恹恹的妇人上来。 这妇人身上有一股极其难闻的味道,司群将人领上来后,便让她远远的站着,半点不让她靠近桑乔等人,就连他自己也离得远远的,眸中满是嫌弃。 那妇人好似已经习惯了这种嫌弃,神色木然,丝毫没觉得哪里不对,亦不觉得委屈或是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