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二公子倒是与令父令兄相去甚远。”
对于桑乔的话,张霖已经信了三分,余下的,便要慢慢考量了。 桑乔知道张霖这是在说桑允礼和桑祁站队大皇子的事,于是道:“毕竟是不受宠的嫡子。”
总得把她和桑允礼以及桑祁的矛盾激化的大些,才好取信于人。 果不其然,张霖面上又明显松动了两分。 “这是药方,张二公子不妨拿回去慢慢考虑。”
为表诚意,桑乔率先奉上药方。 张霖接过药方,“那便改日再来叨扰桑兄。”
桑乔起身送客,这声桑兄,便证明对方已经接受了她的诚意。 只是萧镇的先生这个身份,说到底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位置,还是要慎重考察一番,总要给对方纠结的时间。 在等张家考虑的时间,陆云呈倒是先等到了陆云启的来信,信上说已经打探到了几种桑乔所说的作物,但其能否大量种植,产粮是否有那么高,却并不能确定。 不过哪怕只有一丝可能,也值得一试。 收到来信的陆云启心情澎湃的两天,然后揣着信来找到了桑乔。 “我决定回京城了。”
他要回京城操办这件事。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他一直未找到自己的路,以至于纨绔了这许多年。 如今桑乔也已经找到了他的路,他也是时候去走自己的路了。 桑乔对这一天早有预料,因此并不意外。 “路上注意安全,做决定之前,不妨先问问你大哥,亦或是来信问我。”
陆云呈有些冒失冲动,身边还是得有个人看着。 陆云呈在这之后没两天就走了,同他一道走的还有焦兰和桑兰珠。 两人都言也想为边关百姓尽一份力。 桑乔觉得这是个锻炼人的好机会,便允了桑兰珠。 有焦兰随行,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陆云呈等人走了桑乔也没觉得寂寞,因为张霖带着萧镇抬着重礼上门了。 站在张霖身侧,萧镇笑的很开心。 “原来你真的不是仙人。”
不仅不是仙人,他还要做他的先生! 那他以后岂不是日日都可以见到先生? 桑乔摸摸他的头,小孩儿感受到头顶的温暖,笑的更开心了。 张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他们这些亲人都从未见到萧镇笑的这般开心过。 “以后十五皇子就拜托桑兄了。”
在十五皇子身子彻底养好之前,桑乔会是他唯一的先生。 待他身体养好后,若桑乔确实学识谋略皆超人一等,那他还会是十五皇子的先生,只不过会从唯一变成之一。 毕竟未来皇帝不可能只有一个先生教导。 这一点他不明说,相信以桑乔的智计,也能想得到。 “张兄不必如此多礼,某以后必会好好教导十五皇子。”
萧镇并不住张府,他从来到徐州,便搬到了慈济寺,说是慈济寺的风水养人。 如今也还是一样,是以桑乔也不得不搬去慈济寺。 不过住哪里对桑乔并无什么区别,无非是一个地方热闹些,一个地方僻静些罢了。 萧镇是做皇帝的人,要掌握的除了学识,还有帝王之术。 勉强当过几百年皇帝的桑乔,对帝王之术也还算熟练,所以教起来并不为难。 只是在她教导萧镇时,张霖许是因为不放心时常会旁听。 听着听着,张霖对桑乔残存的那些怀疑和轻看便通通消散,心中唯余震惊和叹服。 在此之前,他一直认为,一个不过刚醒悟了一年半载的人,纵使能在国子监岁试名列前茅,又能有多过人的学识和才能? 当十五皇子的启蒙先生,在十五皇子调养身体期间陪他玩耍也还罢了,真正当帝师,桑乔还是不够格的。 可现在张霖不这么想了。 桑乔的学识之丰厚,为人之练达,阅历之丰富,智计之卓绝,都实在远超他的想象。 桑乔靠自己的人格魅力折服了张霖,于是之后的事便顺利了许多。 她最大的劣势便是没有自己的势力和人脉,若花费时间去折腾这些,又实属本末倒置。 但现在有了张霖为他背书,她萧镇先生之位实在稳之又稳,甚至张家的某些势力也在慢慢允许她沾染,最后为她所用。 而这一点,她花费了足足五年。 如今她已是这场皇位之争的核心人物兼萧镇唯一的先生。 五年时间足够改变很多事情了。 比如,在这期间,她回国子监结了个业。 又比如,现在桑祁参加了前年的科举,成了新科状元,更得大皇子器重了。 还比如,去年秋猎,萧帝在逞强追逐猎物时,不慎跌下马,如今身体每况愈下,朝中的皇位争夺战每况愈下。 萧镇的身体早在连续吃药丸加上她三不五时地食补投喂下,于四年前彻底痊愈。 痊愈后的萧镇,性子不像从前那般文静羞赧了,落落大方,才学过人,智计谋略,皆让人为之感到骄傲。 且他身高也跟竹笋时的见风长,加上他日日习武,如今不过十一二岁,便已经窜到了她下巴处。 要知道她穿来后为这具身体特意调养过,现在这具身体可是有将近一米八的身高。 昔日的误以为她是仙人的小孩,如今已经快长成翩翩少年郎了。 “先生,二表兄说,我们要回京城了。”
萧镇趴在桌上,兴致不高。 放下手中书本,桑乔坐在窗边沐浴着春日的暖阳惬意的饮茶,闻言回首问道:“怎么,你不愿意回京城?”
萧镇瘪着嘴摇摇头,“只是有些舍不得。”
他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便是在徐州度过。 先生和外祖父他们从不曾瞒过他什么,是以他小小年纪就已经知晓自己身上担负着什么重任。 那个位置,他争也得争,不争也得争。 因为他身后站着的是整个张家。 所以他没有任性的余地。 只是一想到回了京城,他此生便再也不会有这般快活的日子,他就止不住的难过。 五年过去,小小少年的某些小习惯还是没能改掉,桑乔笑笑,没有安慰萧镇,而是道:“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你总会习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