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里，所有屋子都已经被陆恒改造成了有火炕的构造，墙壁连着炕，温暖的房间让人一走进屋就感到了一阵铺面而来的烟火气。很是暖和！陆恒招呼道：“诸位把大氅披风都给摘了吧，等会儿在屋里多呆一阵，怕是要热得冒汗。”

程咬金很稀奇地左看右看，看了半晌，才发现原来在屋子外面有个灶台。他先前也来过，只不过气温是最近才突然骤降的，感觉没那么明显。程咬金丝毫不见外，到处摸索：“日升，你小子倒是会享受啊！火炕这玩意儿老夫倒是听说过，但你这墙壁摸着都是热的，这又是何故？”

陆恒也不客气，一巴掌把他那双大手从墙上拍开。“程伯伯，这是公主府初建时我就已经吩咐过要这么造了，您要是想效仿，恐怕要将家里屋子全给拆了重建，这得是个大工程。”

程咬金有些遗憾地依言脱了身上的大氅。“今年这鬼天气冷得很，在家里真是半刻都离不得火炕。你这屋里是哪里都暖和，若有机会，老夫还真想学学！”

陆恒笑了起来。“在长安城里没机会，日后机会倒是多得很。您且等着吧，我估计啊，明年您就能建一座新府邸了！”

此言一出，不止是程咬金，屋里其他人也都纷纷来了性质。程处默和李承乾拉着陆恒衣袖，异口同声道：“日升，此话何解？明年咱们就要收网了吗！”

陆恒看了看小六，示意他们当着孩子面还是不要搞这些阴谋诡计。随即，他咳嗽一声道：“这个日后再说吧，咱们现在还是说说正经事——”“你们是在哪里、如何发现小六的？又是为什么觉得她可以当技术学堂的第一个弟子？”

还没等程处默和李承乾说话。唯一没有上炕的小六，有些茫然地看了看眼前这群人，一脸不解地开口了。“什么是技术学堂？”

“我……我一个女儿身，也能当人弟子吗？”

普世观念中，女子不仅不能读书科举，甚至连干活都只能做些女红、种地一类的活。小六已经知道，这群人中非但有当朝国公，还有公主和驸马。被他们从乞儿巷中带走，已然是走了大运……怎么难道还能读书？！陆恒笑着冲李明玉点了点头：“玉儿，这孩子对你亲近些，你跟她解释吧？”

尽管在场的人里除了程咬金之外，其他人都只比小六大了几岁，但古人本就早熟。若不是陆恒坚持要等李明玉十六岁后再圆房，说不定他们俩已经有孩子了。大家都对小六当小辈看待的。李明玉更甚，她对于这种跟自己妹妹差不多大、遭遇凄惨的小女孩有着天然的怜爱。于是她伸手将小六拉到了身边，亲手把她抱到了炕上。十岁的孩子，入手没什么重量，轻飘飘的，不由让她多了几分疼惜。“小六，他们将你带到公主府里来，不是要把你卖了，更不是要让你在这里当仆役，而是准备送你去学堂里学点知识。”

“我们在西郊山上开办了一所叫做技术学堂的地方。”

“不过你别误会，这个学堂并非是教导儒家子弟的，而是专教技术。”

“最近长安城外开工厂的事情，你应该也听说过了吧？学堂就是专为这个培养人才的。”

小六整个人都听懵了。她睁着大眼睛看向李明玉，怔怔半晌，才喃喃开口道：“可我听说工厂那边招人都只招男子……”“我也能进去吗？”

这话还没说完整。工厂的门槛非但只招男子，而且还只招青壮年。像小六这样的，又是小姑娘，又是年纪小体格弱，简直一个都不沾边！她能进学堂，还是这种为工厂专门培养人才的地方？这怎么可能啊！陆恒挪了挪屁股，坐到了李明玉身边，离小六近了一些。他温声道：“工厂就是我开的，我说要招人，你觉得不行吗？”

“只要我拍板，其他人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个！”

“还有，玉儿她有一点没说对，学堂不是只为工厂开办，更多的是为其他项目培养人才。”

“倘若真进了工厂，从学堂出来的学生们也是去做技术类的工作，那些苦差事自然不会让你们去办。”

“这样讲，你明白了吗？”

小六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随即。她一骨碌从炕上爬起来，只穿着那双新袜子，当即跪在地上冲陆恒磕了三个响头！“学生见过老师！”

众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尽皆是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这是生怕陆恒反悔，日后不让她进学堂里学技术，所以赶紧先磕头拜师，将事情给落实了？果然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啊……小六这姑娘，比他们认识的许多成年人都要有眼力见得多！陆恒倒是没在意，生生受了这一礼，而后才将小六给拉了起来。他笑道：“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们技术学堂的第一个弟子了，还是女弟子。这可是头一遭啊！”

至于先前想问的事情，现在已经不用再问了。就刚才的表现来看，小六这姑娘聪明异常，哪怕是他这种不在意细节的人都觉得有意思得很，更何况是李承乾他们？思及此处。陆恒脑子里冒出了个很恶趣味的想法。他指着李承乾和程处默，问小六：“对了，当时是他们俩把你带回来的吧？你知不知道他们是谁？”

小六愣了一下：“左边这位，是……是卢国公府的公子。”

“右边的……小六不知道。不过他跟程公子呆在一起，恐怕也是卢国公府上的吧？”

她嘴上说着不知道，但是脸上的表情已经出卖了她的想法——难道是程处默的书童？李承乾脸一黑。他当然不会怪小六这个无辜小朋友，而是对着陆恒怒目而视。“臭小子，你要是不亮明身份，会比我好到哪里去？”

“少在这儿膈应我！”

陆恒举手。“别别别，您可别这么说，我自然是比不过您的，太、子、殿、下！”

最后几个字加重强调了几分。小六脸色登时煞白。自己居然得罪了太子殿下吗？那怕不是要被砍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