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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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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狱的时间比她想象的还要久;御城池的修建让她绕着整个第二狱来回兜了一圈;时光荏苒,不经意间便是百年逝去。于她来说百年时光是多么奢侈而又虚幻,百年的空侯寂静,对她而言原本应该只是在传闻中所听到故事而已,而如今她却成了这讲故事的人。该是在浮华一生中宁静度日的时光,却硬生生地造就了一个世纪的动荡年华。她从未预料过生命会有这么长,而更令人恐慌的是这只是漫长时光里的一个开端而已,佐伊常想啊,一辈子这么长她还要孤独多久呢?百年来,从来都没有人知晓她为什么会在每一年大雪纷飞的日子里跨越千里山水静候在第八狱的极渊森林里整整一天。她不过是在等一个待要被实现的承诺,可她无法猜测这个等待被实现的承诺会在哪一天完成,所以她只能在她还足够的时间里耐心地等着。她只是单单依赖着心里还存有的一丝卑微弱小的信赖而已,她知道总有一天这份信赖会因为她越来越长久的等待渐渐地耗空,她只想着在她还没后悔前尽力地不去放弃而已。随着御城池修建工期完结的临近,佐伊和番倪的工作也越来越轻松,她很庆幸这么长久来番倪并没有像最初那么肆意地针对刁难她,得空的时候他甚至还能心平气和的同她坐下来讨论问题,偶尔也会因为她提出的建议而发出赞许,佐伊想这大概和她她孜孜不倦地坚持做了一百年的伙食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御城池完工时,佐伊提前回到了第八狱。冬日萧瑟的寒风又一次灌满了甘底城的大街小巷。而今,佐伊却再也不惧怕这样如刀锋一样割在人脸上的凛冽狂风,极渊森林的极尽之寒让她越来越能经受住彻骨地冰寒。一百年的时光,逐渐磨平了往日那个小姑娘的尖锐棱角将事故风霜藏进眼底,使她渐渐蜕变地愈发成熟稳重。回到曼德尼南时,佐伊第一个遇见的便是萨麦尔。他见着她特稀奇地瞪大了眼睛,还是号着他那副大嗓门打着招呼说到:“小丫头,是你?”

“呵呵,好久不见了啊大个子。”

佐伊淡淡的笑着。萨麦尔见她这样子顿时皱起了眉头:“这才去了第二狱一百来年怎么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没劲!”

佐伊是想,虽然这张脸并没有多么大的改变,可毕竟是活了百来多岁的人了按照正常的生理变化她此时应该是个老太婆的样子,谁能想象出一个老太婆在人眼前活蹦乱跳的模样吗?她呵呵地含糊一笑,没有解释。随便说了几句之后,就打着招呼离开了。没走远几步,萨麦尔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大声的叫住了她:“小丫头,你回来见过洛德殿下了吗?”

听到洛德的名字那一瞬间佐伊有些恍惚,猛然想起来自己是真的很久都没有见过他了,就连他的名字都很久没有听到过了。她摇了摇头说:“没有。”

萨麦尔忽然摆出了一副很凝重的表情来,殊不知一向就不太正经地他一下子摆出这种表情在佐伊看起来有了那么些搞笑。他说:“有时间的话过去看看殿下吧,你走了这么久他看起很难受。”

他这么一说,佐伊就更匪夷所思了,她比较难以想象洛德难受的样子。从她见到洛德的第一面到见到他的最后一面期间,就没有看到过他所谓的“难受”的样子,萨麦尔这样的形容显然给她的想象力增大了难度指数。她歪着头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得应着萨麦尔说:“嗯,再看看吧。”

佐伊回到官邸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新点亮了所有的水晶灯,曼德尼南独一无二的风景线再次重现。洛德回到曼德尼南时一眼就看见了远处那一方广阔的明亮,走近后却并如期的看见坐在屋顶上的人,他停了停移回目光走进了宫殿中。没有人告诉过佐伊,那片被她一把大火烧毁掉的曼珠沙华又重新被种上了花苗盛放出崭新的色彩,明耀的火红绵延了数百米。她不再踏足那些回忆里,不愿意去记起过往那些美好,时至今日她已经放弃了挣扎放弃了最初死死坚守着想要回去的信念;她知道纵使她回去那个世界也不再属于她了;遑论她原本就不是那个世界里的一份子,一旦记忆起来的过往太美好就只会让她更加懊恼和气馁当下,让她更没勇气去面对以后。回到甘底城的生活像是被施下了缓时魔法,时间变得格外的漫长,重新闲下来的佐伊忽然想起了萨麦尔前两天对她说过的话来,犹豫很久之后她还是决定去找一找洛德。怎么看都没有萨麦尔说的那样严重,那一脸桀骜的笑容哪里像是难受了很久的样子,那双和路西法如出一辙的眼睛依然还是那么的魅惑人心,谁也别告诉她被众人环绕中间谈笑风生的样子也能叫做难受的样子!佐伊学着他的样子双手环绕抱臂胸前,靠在餐厅外沿的石柱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试想一下,这么个引人注目的大活人往这一靠难免不会引人注意,所以洛德也理所当然的注意到了她。在洛德转过视线那一瞬间,她本想要移开的视线一下子定格在了那里。明明只有几步之遥却像是隔了千山万水,她看着投递过来的目光像是来自很远之外的感觉,如同黑夜中的星辰明明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最悲怀的是,即使过了一个世纪漫途遥远的时光征程从来都没能将她从那短暂的记忆中带走。她把最美好最幸福的记忆都留在了短短的一年半载里,他们在一起的日子那么少,比起这漫长的一百年,他们的记忆真的太少了。“哇哦,这不是我们的佐伊大人吗?”

围坐在洛德身边的人群不知道谁忽然叫出了声,愣是把所有人目光聚集到了这边。又有人开口说:“一起过来坐坐吧,佐伊大人。”

她还没来得及拒绝,这边就有人过来拉她了。佐伊很明显的从这些人的眼里看到了各种意味不明的暗笑。她落座的倒也落落大方,也不开口说话也不笑,只是旁人问起的时候她才会扯出一抹淡淡的若有弱的笑容放慢着语速回答他们的问题,一举一动俨然是标准的贵族范。洛德有意无意地会往她那边看上两眼,也不参与到话题中去。静静地听着她说那些刺激而又生趣的经历,在他没有参与过的那百年时光里,她过得比想象中的好。他没办法将坐在了眼前的这个人和自己曾经认识的那个小丫头联系起来,那个曾经畏畏缩缩躲在他身后的小姑娘,如今也能独自带领着千百士兵穿过第二狱坎坷崎岖的乱乱石丛林,也能无惧面对那些常年攀附在第二狱沼泽里张着布满尖牙的血盆大口的食人花的攻击,也不再需依靠谁的保护了。佐伊没有呆多久便离开了。洛德回到曼德尼南时,正看到她站在宫殿的入口处眼神空落落的不知道看向哪儿。见到他走近后,又转过头来看着他。“殿下有空和我说会话吗?”

洛德头一次看见她这么平静的眼眸,顿时失了言语。她接着说:“不会打扰你很久,就一会就行了。”

洛德没有回答也没有走开,静静地站在她的对面看着她。佐伊脸上挂着清淡的笑容,他似乎看到了她眼中许久没有闪烁的神采。呼啸的寒风将她的头发吹得飞舞起来,她靠在宫墙上大风吹翻了她的衣角灌进了她的衣领中,空气中传来一阵一阵的淡淡酒香。洛德看着她裸露在空气中的脖子没有任何的遮挡忽然就开了口。“不冷吗?”

佐伊理了理头发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物摇了摇头:“极渊森林比这冷得多了,殿下有空的话可以去看看的,极渊森林的冬日是我见过最美的风景。”

洛德怔了怔,一下子又陷入了沉默当中。“殿下,我们很久都没有见面了。”

“嗯。”

“那是不是偶尔会一下子想不起来我的样子了呢?”

佐伊看着他,眼中流光婉转“我不想你忘记我,虽然这样很自私;或许你不是那么愿意记起我的样子;可是我还是不想你忘记,所以我出现在你面前了。”

洛德望着她然后淡淡地开口说到:“我记得了。”

佐伊笑的更加开心了,她点了点头像是一个得到满足感的小孩子一样:“谢谢你。”

那一刹那他似乎又看见了那个百年前的小丫头,她笑靥如花在寒风中慢慢地背过了身去。又走了几步,她停了下来回头大声地说:“殿下,有件事我想要告诉你很久了。”

洛德面对着她,静默地等待着她的下文。“我爱你!我从来都没有和你说过这句话,现在我把它补上了。”

对不起,到现在才告诉你。“也许,这样的话你听过很多遍了……也许,你已经不愿意再听到这样的话。”

后半截的话她没有再大声的说下去,低落的话语飘落在空气中被大风吹的支离破碎。她由衷地笑了笑,再次转过身去。她的任性到此为止以后再也不会有了,这样就不会有遗憾了,不害怕被遗忘了。她只是想让他知道万年千年中还有一个像她这样的人爱过他。洛德看着她的背影张开嘴想要去喊他,却被疾风灌满了整个喉咙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很久以后洛德都会想起这一天,要是他叫住她就好了,哪怕是多和她说一句话也好。她也不会那么孤单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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