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见云若岚如此，又本就已经预见了败势，只得将其他话都吞了进去，默默陪着云若岚用膳，一边琢磨着。直到看云若岚已经吃好，漱完口，他才又说：“其实，这番话我本不想与若岚你说，怕吓着你，但是，既然你坚持要去给清儿梳头纳福，那我总该给你提个醒。”

他神色十分为难，似乎方才一席间的沉默都是在斟酌该如何来说。云若岚一边掩面用帕子沾着嘴角，一边琢磨，心中大概有了谱，而后将帕子递回给白梅，“王爷说吧。”

“其实……我昨夜见过清儿。”

靖王于是下定了决心般开口，说完赶忙解释：“不过我不是主动去的，是刘嬷嬷说清儿身体有异，而当时夜深人静，已经请不到大夫，所以我才去的。”

他想过了，既然云若岚非要去，那他不如换一个法子来解决隐患，其实，云若岚要查昨夜他去没去过松露院，也并不是完全查不到。云若岚耐着性子，静静等着靖王后话。“然后我就见到……见到清儿似乎受了什么巨大的刺激一样，整个人神智都有些不清，若不是她腹中已经有了杜公子的骨肉，我真的觉得这婚事应该再考虑考虑，我之所以不想让你去给她梳头纳福，也是怕她伤到你，她真的已经连我都不认识了。”

靖王接着说。这说法，云若岚倒是猜到了七七八八。如此看来，靖王给林婉清下的药不是哑药，而是让人痴呆的药。她昨夜倒是没想到，一个突然哑了的人还可以写字。但若是一个痴呆疯傻的人，所说的话却未必有几人会信……靖王，当真是狠毒！得了这个消息后，云若岚便更懒得跟靖王纠缠了，也不知这样的药对林婉清的影响到底有多大，往后还能不能复原。于是她当即起身来说：“既然是这样，那么我就更应该先去看看林姑娘的情况，而且我们也不应该这么瞒着杜公子，即便现在出门去请大夫，到杜公子上门迎亲，也是有时间让大夫诊治的，也许林姑娘只是夜里受了惊吓，及时救治还来得及！”

靖王完全没想到云若岚突然会真的为林婉清着想，不禁愣住。云若岚睨着靖王，冷笑一声问：“怎么，王爷以为，我与林姑娘赌气，便不会管林姑娘的死活？若是如此，那日我得知林姑娘中毒，又为何非要查清楚究竟？当时我就说过，即便是一个陌生人被害，我都一定会尽力而为，如今，林姑娘是双身子，我虽然是对她不满，也不高兴王爷与她纠缠，但我至少还是个人，这种事我不会不管。”

说完，云若岚便吩咐白梅去请大夫。靖王一慌，赶忙说：“不必了！”

云若岚与白梅都看向靖王，就见靖王很是挣扎了一会儿才说：“其实……这病是林家祖传的病，我的外祖父也曾得过，只是时好时坏，看大夫也没有什么用的，而且，清儿已经是杜公子的人，绵延子嗣才是最重要的，杜公子又爱重清儿，想来也不会太介意此事，所以我看就不必告诉杜公子，万一清儿今日没嫁出去，杜公子再出去行商了，将来等清儿清醒过来，腹中孩子却已经藏不住，又要她如何做人？”

“若当真如此，那也只能依王爷所言了，不过，为防万一，我还是先去看看林姑娘，再教一教她礼仪，免得出了什么纰漏。”

云若岚只想着如何将靖王应付走。靖王见她似乎当真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也就放下心来，连连点头说：“好好，不过，你也不必太着急，你刚刚用完早膳，还是先稍作休息，反正现在离杜公子来的时辰也还早，我也再去和护卫们吩咐几句，让他们将清儿盯紧了。”

靖王琢磨着得赶紧让立安去跟松露院里的人传令，好蒙混过云若岚。*前院里，青月已经趁管家等人不注意，跟杜掌柜互通了消息，从杜掌柜那得到了今日要用的东西，而后，又看了看各处的布置，见红绸大喜字，红灯笼都已经挂得差不多了，她才往明溪院去。昨夜得知需要用药后，青月便让青霜在跟杜掌柜带话的时候，顺便让杜掌柜将她留在胭脂铺里备用的几样药也带来，还要了一副更小巧的银针，有备无患。云若岚之所以派她去前院盯着布置，不过也就是为了方便她取东西。今日往来的人多，青霜总是去与杜掌柜接触也容易被发现异常。云若岚带着青霜和白梅从明溪院前往松露院的路上，便碰到了正往回走了青月，见青月点点头，便知一切顺利，一行人紧跟着一起往松露院去。却不见刘嬷嬷，只有王府的丫鬟禀报说，林婉清还在沐浴。想来，刘嬷嬷也是被靖王给控制起来了。靖王多半觉得“杜公子”对林婉清身边的情形也不熟悉，而刘嬷嬷昨夜又看见了林婉清被害的经历，怕刘嬷嬷去告状，所以才不让刘嬷嬷露面。“我听闻王爷说，昨夜林姑娘发了狂？”

云若岚见松露院里的护卫又比昨夜添了两名，正盯着各处，便故意问了一句。那丫鬟听后，想起刚刚立安过来新吩咐的话，赶忙点头，说了一番和靖王所说相差不多的话。云若岚早知靖王让她先歇一歇再来，就是为了提前跟这些人打招呼，不过，也只得顺着问：“那林姑娘的神智现在如何？”

“不太好……好不容易才说服林姑娘沐浴，方才还大闹了一场……这好端端的人，突然就成了这样，实在是……”丫鬟万分感慨。她们跟在林婉清身边其实平日里也从林婉清那得了一些好处的，昨夜见到靖王那般，的的确确是各个都有些不忍。但碍于自家安危，也不敢告诉云若岚什么。“我去正厅等候，你们抓紧沐浴，更衣过后来喊我。”

云若岚叹了口气说。到了松露院正厅，云若岚便将自己了解到的悄悄告诉了青月。青月经过昨夜的消化，已经不再觉得幸灾乐祸，现在得知靖王竟然极有可能将林婉清给毒傻了，顿时横眉冷目，咬牙愤愤不平道：“太恶毒了，要是这样的话，我恐怕没有办法救林姑娘，只能暂时给她施针疏导，而且管不了多久的用，得去赶紧找我师伯来才行！”

毕竟青月要天天在云若岚跟前侍候着，现如今又是靖王计谋的关键时期，若青月经常出门去某处，难免会让靖王怀疑什么，要是发现林婉清在她们手上，就更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