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直再没了初见这个小娃娃时的轻松,他不知道这个孩子练了什么邪术,使他才这么小的年纪就有这么深的武学造诣,他只知道,自己可能不是对手。柴直把左右从身边拨开,站到小娃娃面前问道:“既然是奉旨诛杀柴某,那和我的这些兄弟有什么关系?我的命你拿去,其他人还请你放过他们!”
三得一字一句说:“你这不是求人的态度,我不答应你。”
柴直深吸一口气,他没想到会被这么一个孩子要挟,一个从来傲气的人,哪里受过这般委屈,但他还是抱拳施礼道:“柴直不知所犯何罪触怒天威,但请大人只惩罚柴直一个人,我身后的这些人不该为柴直受连累,还请大人高抬贵手。”
柴直身边的人纷纷争吵起来:“将军不可,将军若为我等受戮,致我等于何地?我们愿与将军共生死。我们愿与将军杀出一条血路。死就死了,黄泉路上大家也有个照应。我们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求这个小娃娃作甚。”
等大家聒噪完了,三得呆呆地说:“交出《鲁班书》,可以活。”
柴直正气凛然说道:“《鲁班书》记录的尽是巫法邪术,堂堂齐王府岂能容纳此等阴毒之物,不若小娃娃信自去寻,若是寻得个一篇半字,我等自引颈受戮,若不能寻得,还望勿再妄言污了我家王爷声誉。”
寻是当然寻过了,诺大的齐王府想要藏本书还是不难藏的,若不是有人交出来,怕是不能寻得了。三得不知如何答话,他思考了一下说:“交出《鲁班书》,可以活。”
柴直右手持剑,左手轻轻抚过剑身,凭空挥了两下,见三得并不打算放过他们,便索性拿定了主意,说:“既然如此,柴某讨教了。”
说罢,一个跃身翻飞而起,人还在空中,剑却舞作一片剑花,朝三得扑面而来。三得冷眼看着,待剑锋逼近,只一个后倾,稳稳定住了身形,飘飘然向身后退去。柴直的速度很快,他一手提剑,一手盘指于胸前,纵飞于空中,以剑气开路,宛若一支离弦的箭,朝三得直直刺去。而三得的速度更快,他双手合十运起气来,像是被风飘起的一张纸,悠悠然朝身后退着,任柴直的剑如何逼近,却始终不能伤及分毫。直追出三丈开外,三得的身体嘭地靠在了墙上,再也不能后退一分。柴直以为机会来了,他嘴角隐隐浮现一丝诡笑,剑的速度却没减慢,正对着三得眉心,精准无比的刺下。三得腾出一只手来,捏了个手印,手指一弹,弹在剑身上,柴直的剑受力失准,咔嚓一声插在三得身边的墙上。柴直吃了一惊,还未来得及拔剑,三得的拳头已袭在胸口,柴直只得放弃了剑,搁手臂去挡,砰地一声闷响,是手臂磕碰的声音,却不曾想这小娃娃臂力惊人,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整个人还是被一拳击飞了出去,倒退了几步才站稳。三得重新站好,宁静看着不远处的柴直,不屑道:“齐王府柴指挥,不过如此。”
柴直震了震手臂,忍着一阵酥麻,端着面孔说道:“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手段,柴某佩服,敢问小师傅师从何处?”
三得悠然说道:“可还记得那年冬月,齐王府上来过的一个布衣和尚?”
柴直早就猜到了几分,只是不敢确定罢了,他很清楚的记得那个讨饭的和尚,他身上有面前这个小师傅总也学不像的气质。那是一种不平常于凡人的气质,即使走在街上也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何况他们还大战过一场,他怎么可能忘。那老和尚的功夫柴直是知道的,有这样的师父,小和尚的武功也就不足为奇了。柴直释然道:“原来,你是那个妖僧的徒弟,怪不得小小年纪武艺了得,可不是催用了什么邪术?”
三得握了握拳头,说:“师父特意教我一套太祖拳,叫我打败柴直。”
柴直冷哼一声,道:“受宠若惊!”
说完,一踢身后的树,再次借力朝三得扑来,也不纠缠,打了个照面便退,三得追上,拳脚上较量了一番。三得使的是高四平式,这一式进步较快,稳扎稳打却又十分纠缠,直打的柴直后退连连,几次试图脱身而不得。柴直于是在墙上踏了几个脚印,骑上一棵粗木,垂下身来打了一招倒挂吴钩。这一招倒挂吴钩与回马枪类似,精髓就是一直示弱于人,然后瞅准机会突然发难,达到出其不意的制敌效果。柴直倒挂在树上,单手运功,指尖生风,点向三得风池穴。这一招平常是需要用剑的,好在柴直手中没剑,只得运起两根手指,若是真有剑锋之利,那胜负之数就不好断言了。三得于匆忙中闪过半个身子,一招金丝缠蔓反抓住了柴直的手臂,一个大回环手将柴直甩了出去。好在柴直对敌经验丰富,若是旁人,早摔个肺腑俱裂,七窍喷红了,柴直只是瞅准机会踮在墙上,溜溜走了几步卸了力道,顺手取回了埋在墙上的宝剑。柴直拔剑之后并未间歇,一个翻飞从墙上下来,人还横在空中却是剑先着地,只看那剑身弯曲,撑着柴直悠悠滞于空中,又铮地将柴直弹射了出去,好似一支离弦的箭,旋转着飞向了三得。只一个照面,他同时刺出三剑,直取三得的胸口和左右小腹。三得无处躲闪,一个背跃式在地上狠狠摔弹了一回,这才勉强躲过攻击。柴直三剑刺出,见并未见红,直接化刺为砍,明晃晃攻击三得的下三路,好一记横扫秋风。三得一个鲤鱼打挺倒立起来,挥掌拍在地上,激起一阵灰尘,再看人已经迎着柴直倒立着飞了过去,啪啪啪,踢出三脚,均是迎着柴直的面门踢过去,柴直只得用剑左右抵挡,间隙中无奈使了个神州望月,剑势密集挡住了身前,勉强将三得逼退,两人同时跳将出来,总算打完第三回合。两人站立着对视了一会儿,都没再轻易动手,柴直便转过身去,放心地卸起甲来。因为穿了一身铠甲,实在让柴直有些束手,既然要拿实力较量一番,不妨就拿实力较量一番。柴直将剑丢给旁人,弯腰仔细解下腰上的带子,又有两人上前帮着柴直卸起甲来,三得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身旁的主事虽然有些不耐烦,也只能不耐烦地看着。卸完甲的柴直,一身素衣锦袍,发髻高盘,脸如刀削,眉似剑锋,红颜润骨,双目如炬,满面英雄气。他从旁人手中接过剑来,端详着问道:“你好歹拿一件趁手的家伙。”
三得攥紧了拳头没有说话。柴直反手持剑,道:“莫怪柴某胜之不武了。”
说完,朝三得奔了几步,一招青蛇吐信袭取三得的胸口,三得用袖口把拳头缠了,应了一招蜻蜓点水,一阵叮叮当当左支右挡,陪柴直把一套剑法打完。柴直得了间隙,跳出阵来,几个碎步踏上了身边的古木,消失在了树梢中。所有人都一头雾水,这又是哪种功夫呢,抬头看去,只能看见一阵影影绰绰,哪里有半个人的影子?许久,伴随着一阵树叶沙沙声,远处突然有一群鸟被惊得飞起,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没有人注意到头顶朝柴直突然持着剑从天而降。三得紧微微闭着眼睛,双手合十站在原地,任周围环境再嘈杂,他始终静静地站着,突然,他耳朵动了一动,随即双手举过头顶,啪地将柴直的剑稳稳地夹在手心。柴直倒立在空中,剑被三得稳稳夹着,动弹不得,僵持了片刻,三得错了股力气,嘣地一声剑身折断,剑尖甩飞出去深深埋在了不远处的树干中。柴直倒立的身子终于自由,他马上运气,挥掌朝三得头顶拍下,三得举掌迎接,嘭地,脚下的土一软,整个人像钉子一样被钉进了土里一大截,松软的沙土甚至盖住了膝盖。三得便使了最后一丝内力,强行推送到掌上,柴直受力在空中翻了个跟头,落地时退了几步被人扶助才勉强不摔倒,三得自己也是血气翻涌,一口浓血忍不住咳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