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得把师父的茶杯倒满,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他没有师父的闲情逸致,仰头一口喝下,然后问师父:“师父,你说,他们说的是真的吗?真的可以重新生出一个一模一样的人?”
师父想了想:“这个世界,还有太多的未知。”
荒郊,甘夫人墓。几个大汉挥汗如雨,终于刨到了东西,陆总旗手执火把,靠前照了照,是墓室的门了,他吩咐几个:“加把劲,把周围的土再清理一下。”
不一会,总旗把道衍搀扶过来:“大人,门开了。”
几个人用了撬棍,又用了骡马,总算把墓室的门打开了,道衍点点头。有人把老鼠签上线,顺着墓道放了进去,过了会又拉出来,还是活的,几个人都拿了火把,率先钻了进去,陆总旗跟在道衍身旁,也跟了进去,三得走在最后,洞口只留了两个人看守。先是一条甬道,顶上用砖砌成了弧形,并未做防水,所以不时有水滴下来。几个人小心翼翼地走着,尽头处便是主室,主室的两边是两间耳室,再无其他。好歹也算是王爷的侧妃,虽说是事出突然,这墓室也算简陋了。有人回报,耳室里放的,只有一些瓶瓶罐罐,生活琐碎用品,一行人不贪恋财物,便直接进了主室,推开厚重的石门,果然是两口黑漆棺材正居当中,举火看去,棺材的周围随便摆了几个灯座,灯油早已耗尽,几个人围绕着棺材站开,又各自打量,除了光滑湿润的墙壁再无玄机。“开棺吧。”
道衍说。几个大汉抡起撬棍,吭哧吭哧,几下,两口棺材的盖子便被启开,道衍探头去看,棺中各有一具枯骨,长发脱落,散落在头部位置。道衍拿起那尸骨的手臂,仔细端详了一会她手上的戒指,暗暗点头,又到另一具尸骨前,同样摘下了她手上的戒指,退了三步,双手合十道:“打扰了,夫人。”
于是盖上盖子,几个人匆匆退了出去。客栈内,道衍仔细观察着两枚戒指,他拿起匕首,在其中一枚上刻了个印记,几个时辰过去并无奇怪的事发生,难道说书人说的真是无稽之谈?道衍有些疑惑,他拿起匕首,又在另一枚戒指上雕刻了另外的标记,三个时辰后,另一枚戒指也出现了同样的标记。道衍自言自语:“一枚来自于三个时辰后的戒指?”
云南府府衙,两个人揪着对方的衣领闹上了公堂。“大人,小民陈小二,河东十里铺人,今天小的从地里干活回来,发现家里多出来这么一位,非说他是陈小二,还说家里的房子,牛,老婆孩子都是他的,非要把小人赶出去。因为长的像,家里人也分辨不出,小的实在没地方说理去,还请大人给主持公道。”
其中一人哭诉到。街坊邻居们都好奇,也跟着在公堂门口围观,这一桩奇事很快便传遍了大街小巷,多是闲着看热闹的,也挤在公堂门口探头张望着,叽叽喳喳的议论着。知府荀大人瞄了一眼堂下,那说话之人跪着,消瘦的身材,长长的脸,两道调皮的眉毛,尖鼻子,厚厚的鲶鱼嘴,嗯,很有特点,再看另一位,荀大人皱眉了,这不一模一样嘛。跪在旁边的那个迎着荀大人的目光抬起了头,待荀大人看仔细了,才开口说话:“禀大人,小的才是陈小二,已经在河东住了快三十年了,街坊邻居们都认识我,我家里根本不富硕,不知道怎么就遭妖人惦记上了家产,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妖法,竟然化的和小人一模一样,还请大人为小民作主,惩治这个妖人,还小民一个公道。”
那人一指他的鼻子:“你胡说,你才是妖人,是你想霸占我家产!”
那人抓着他的衣领,驳斥道:“你是个假货,识相就赶紧滚,不然一会要你好看。”
那人也伸手抓他的衣领:“你才是假货,我可告诉你,一会被识破了你可别求饶。”
好不容易劝开的俩人,又恢复刚进来时的状态了,荀大人暗自嘀咕:“你亲娘都分辨不出来你俩,我一个外人,能有什么办法?”
低下头和师爷商量了一会,师爷立正了,清了清嗓子:“传陈李氏、张氏上堂!”
外边有人高呼:“传陈李氏、张氏上堂!”
不一会,陈小二的亲娘陈李氏,妻子张氏也跪在了堂上。又争论了一番……陈李氏和张氏看着荀大人摇摇头,无能为力。那人灵光一闪:“孩他娘,你左胸口有个瘊子,我总嫌它碍事,想给你揪了,有没有这回事。”
张氏脸色一红,点了点头。另外一人犹如醍醐灌顶一般:“孩他娘,那年你屁股上生了白疮,我天天给你用热水敷洗,虽然后来好了,但结了个疤,这事别人肯定不知道吧。”
张氏脸色一红,点了点头。那人豁然开朗:“孩他娘,那年你生狗娃的时候难产,孙小手让我给你……”荀大人郑重拍了两下惊堂木,正色道:“不要再说了,可以了。”
再看公堂外,男人们笑的格外不矜持,大姑娘拿了手绢挡住绯红的脸,不小心被人开玩笑夺了去又拼命抢了回来,重新又遮住了脸,笑的一抽一抽的。这件事很快便传遍了整个云南府,待岷王爷来听书时,又被说书人大说特说了一回,书院大堂二楼隐秘的小角落里,一双眼睛始终盯着岷王,待一回书说完了才从人头攒动中消失。躺在床上,岷王翻来覆去睡不着,旁人看来以为是有人易容作怪,可是经历过一次的岷王知道是怎么回事,距离上次甘夫人事件已经过去十年了,怎么突然又有这种事情发生,想不明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正在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突然被一阵嘈杂声吵醒,起身踏拉上鞋开门出去,拦住急匆匆的一个下人问道:“什么事,大风小火的?”
那下人一看是岷王,恭敬起来答:“回王爷,说是有刺客,在小姐的院子。”
岷王和下人一起来到宁儿的院子,好多人打着火把,咋咋呼呼喊着:“抓到了,抓到了!”
走近了一看,大网里裹着的,十几个人抓着一小个和尚,都想搭把手在王爷面前表现一下,以至于有的人胳膊长度不太够使,只抓了个衣角。管家报喜:“就是前几天来过的那个小和尚,轻功好的很,要不是您早布下这天罗地网,还真不一定能抓到。”
宁儿揉着眼睛从屋里出来,看清了状况,娇声道:“爹,他是齐骥。”
岷王扶着宁儿肩膀柔声说道:“爹知道,爹知道,夜闯王府是大罪,爹一定会妥善处理的。”
宁儿又着重强调了一遍小和尚的名字:“他是齐骥!”
岷王解释道:“放心吧我的乖宁儿,爹绝不允许任何一个坏人靠近我们宁儿的,乖,回去睡觉。”
说完朝王妈使了个眼色。王妈拖着宁儿往屋里走着,边说:“我们睡觉去宁儿,这儿的事你父王会处理好的。”
宁儿回头看着小和尚被带走,她有些不解,刚才那双眼睛,好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