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琼退后了两步,缓缓走上石阶,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他低声吩咐道:“动手!”
一声令下,瞬间箭镞如雨,这是一种用连弩击发出来的暗器,箭身短小,箭头锐利,比普通的羽箭射速快,穿透性强,不好躲闪,而且每次击发自动上簧,每支弩一次可连射二十五次。三得挥剑挡下三两支,识趣地躲到了石柱后面,胡不归掩护着秦让,也快速躲到了石柱后面。三个人被压制着不能露头,稍有破绽短镞便簌簌射下,打在石板上,石柱上,叮叮当当,激起一阵火花。屋顶上一阵声响,拿着连弩的人在屋顶的石梁上快速变换着位置,寻找最佳的射击角度,三个人也是不停变换方位,狼狈躲闪,一时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三得在柱子间逃窜了几个来回,一个不慎被短箭擦破了袖口,他看了看衣服,又看了看胡不归,两个人互相点了点头。三得把身上的袍子脱下来,挑在剑上,荡了两圈甩了出去,衣服飘在空中,瞬间被几十支短箭射中,飘然落地时,已经是千疮百孔。大厅内光线很暗,等到衣服落地时,房顶上的人才看清那只是一件布衫,不知道三得在搞什么鬼,一时变得更谨慎起来。房顶上的人蹑手蹑脚地走着,寻找着三个人,突然,空中传来了一阵笛声。那笛声很空灵,很悠远,像是风吹过竹林时的呜呜声,偶尔还夹杂有碎玉相振的清凉声,引人不禁侧耳去听。置身其中,三得只觉刚才还澎湃的心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那感觉仿佛置身在了一望无垠的白雪上,周围空无一物,天地一色,没有一丝杂质,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全身心的沉浸在了这笛声中。大殿内也随即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忘记了争斗,他们各自怀着心事,便看到了不同的景色:歧王宫中的大片竹林,风起时,风铎那悦耳的声音,当与此刻无二吧;江南那杏花春雨,廊桥下的邂逅,被笔墨简单一勾勒,便是一副别致画卷吧;平乐观前的十千美酒,酒香四溢,惹满座宾朋豪情畅饮,也该有这笛声一般醉人吧。所有人都缓缓闭上了眼,陶醉在这笛声中,呼吸也变得有节奏起来,随着这笛声的抑扬顿挫,呼吸,吐纳……这笛声空灵地响了一阵,转而呜咽起来,声音低沉悲切,不像是笛子能发出的声音,倒像是声声催泪的唢呐,那曲子如泣如诉,像极了怨妇的哭声,也像夜雨拍窗的沙沙声,还像乌鸦濒死时的哀呼声,感染给人一种绝望,一种千里孤坟无处可话的凄凉。笛子的节奏陡然变快,人的心跳也跟着快了起来,被笛声感染的人,只觉得紧张,那焦急的感觉,只让人联想到狂风暴雨中摇摆不定的小舟,针鼻前晃动不定的针线,风口旁摇曳的油灯,逐渐塌陷到脚下的路,所有的人都变得呼吸压抑,憋着一口气不敢呼吸,片刻便有了窒息一般的感觉。笛声更急了,像是暴风雨拍打在海面上,像是大小不一的珍珠稀里哗啦坠入玉盘,像是头顶的乌云突然弥漫铺张,压抑的人几乎心跳停止,座下的七位长老已经开始运功抵抗,座上的武琼也扶着座椅青筋凸起,噗,重伤在身的秦让已经不能忍受,一口黑血吐了出来,踉踉跄跄扶着石柱缓缓坐下,大殿顶上开始有人坠落,笛声还在继续,屋顶的人像是集体失去了意识,劈里啪啦掉落下来,一曲奏毕,地上横七竖八躺满了黑衣人,没有坠落的痛苦,只是各自捂着脑袋,佝偻着,残喘着。胡不归拿着玉笛从柱子后绕身出来,三得也执着剑从柱子后闪身出来,一名趴在地上的黑衣人靠着最后一丝毅力睁开了眼,他只能看见一双靴子站在他面前,于是他伸直了手臂想去拿掉落在不远处的弩,可是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那弩近在咫尺可是他却够不着。三得抬脚把弩踢的远了些,黑衣人绝望的手臂重重摔在地上,眼睛瞪着,一动不动了。三得从容走上前去,七位长老运功抵抗这魔音似乎颇为辛苦,脸色都有些苍白,三得拿剑一指:“这下可以好好打一场了。”
七个长老并不善用武器,他们七个站成一圈把三得围在中间,其中一人说话了:“若论单打独斗,我们自知不是对手,今天就让我们七个老家伙一起领教小师傅的高招,小师傅请赐招吧。”
三得把剑一举,径直刺向一人,那人侧身躲过,三得贴身上前,剑身一划,逼退三人,把场子瞬间打开。身后两人探身上前各自伸手去钩三得的肩膀,三得扎稳了马步,把剑插在地上扶住,那两人钩住三得的肩膀,用力拉扯三得竟然纹丝不动,三得铁肩一耸,反而把他两个人拉到身前,顺势拉住他们的胳膊,用力一甩,两人受力磕在一起,磕了个结结实实。两人踉踉跄跄退后两步,不禁惊叹小和尚的力气。左右两侧一人扫堂腿,一人当头一拳,携势袭来,三得抬起左脚一脚踩在扫堂腿上,只听咯嘣一声,胫骨尽裂,三得转身一脚踏在那人胸口,那人坐着倒飞出去,踏飞一人的同时怼出右拳迎上另外一人的拳头,拳拳相碰,也是一声脆响,出拳的端着姿势却脚下打滑,退出去一丈远。只一回合,一人重伤,一人拳骨断了四根。一人俯下身子,双手拍地,整个人像一支箭一般朝三得飞来,腿上变换着姿势,势要一脚将三得置之死地,一人飞上厅柱,双脚在柱子上一蹬,也举着拳头借力朝三得飞来,两个人一前一后,来势凶猛,料三得铁打的躯干也禁不住这一击。三得只是一侧身,端起那飞来的一脚,引导他踢向另一侧的一拳,拳脚相交,那出拳的人整个被踹飞出去,倒在地上时才看清手臂的骨头已经劈裂,尖锐的裂骨从肘关节处刺穿皮肉探出头来,血淋淋的,看的旁人一阵心惊肉跳。秦让大喊:“兄弟,这些人手上沾满了无辜人的血,你不用手下留情!”
那用腿的人一击不成,顾不上倒在地上哀嚎的同伴,再次双手拍地,凌空飞起,双腿凭空踢了几步,朝三得倒飞过来,三得扎稳了马步,抬起手臂硬扛了两脚,突然发力抓住了再次袭来的一只脚,那人还在空中,被三得抓住一只脚甩了两圈,横飞出去砸在柱子上,顿时口吐鲜血晕死过去。剩下的三人面面相觑,低吼了一声同时朝三得发起进攻,三得左支右挡,打了几个回合,瞅准空档,腋下夹住一条腿,用力一敲,那人吃痛,动作慢了三分,三得一个扫堂腿让那人平飞在空中,单脚抬起,脚后跟磕在那人胸口,直接把那人踩在地上,那人挣扎了一下,也晕死了过去。剩下的两人自知已无胜算,但事到如今也只有拼了,他们并肩朝三得走去,突然近身,挥掌拍向三得左右肩膀,三得后仰了一个角度,躲过攻击,二人见一击不成,故技重施,五指弯曲化掌为爪,分别抓住了三得的左右手臂,用力一拉,三得受力被拉到身前,他们二人同时踢腿袭击三得的小腹,三得借力扑在空中躲过攻击,落地时也反手抓住了他们的手腕,心中暗喊了一身:“大回环手!”
说罢转动身体,两个老人百十斤的重量,被三得抓着手臂不受控制地甩动起来,越转越快最后直接双脚离地平飞在空中。直到有了头晕的感觉,三得才不得不松开了手,两位老人早已经头晕脑胀,被三得放飞在空中,一个砸在墙上不省人事,一个不太幸运脑袋磕在了石柱上碎的像个破西瓜。那手指被三得一拳打断的人一直没再敢上前,见最后一个同伴已经倒下,他单手拿起三得插在地上的剑,满眼惊恐对峙着三得。三得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做出一副打完收工的样子,问:“你还想试试吗?”
武琼从座椅上站起来,瞬间到了三得面前,歪头吩咐道:“退下吧。”
那拿剑的人咽了口唾沫,把剑丢回到了地上,往后退了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