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命!”少女不停地奔跑着,却永远也走不出那个阴冷的胡同。风一阵一阵的,似野兽般撕咬咆哮着。锣鼓声由远及近,空荡的七尺巷溢出了几分热闹的喜气。树梢上竖立着漆黑的乌鸦,一动不动地冷眼俯瞰着这一切。少女踉跄了几步,浑身发抖,昔日灵动的双眼此时盛不下无尽的恐惧。她跌落在了地上,呆呆地望着眼前向自己飘来的大红喜轿。“为什么。”
她呐呐道。“为什么?”
一个身穿喜服的男人走了上前,轻轻扶起她,全然不顾少女的颤抖。男人身形修长,容貌昳丽,右眼角却有一块指甲盖大的疤痕。“皎皎,本王来赴约迎娶你了。”
“你、你是谁?”
男人似乎料想到她番反应,便拿出一块玉珏在她面前晃了晃,少女望了望男人,心下涌出一股熟悉感,下意识握出脖颈上不知什么时候被戴上的红绳……顷刻间,微光泗出,柔柔地包住了少女。少女似乎看到了什么,瞳孔逐渐放大。……昭阳十九年,东华国国力昌盛,商业繁华,各国商贩不绝如缕。罗雨巷 乔宅乔皎再度从梦中惊醒,摸了摸胸口。手往枕下一探,却摸出了一小块环形的硬物。乔皎身子抖了抖,不太相信地翻看着手中的的玉珏。玉珏通身晶莹剔透,上面雕刻有精巧的雏凤和莲花。乔皎愣了愣,慌忙地把它塞回了枕下。“茯苓,茯苓…”乔皎轻轻朝门外唤道。婢子忙起身推门而进,给她递去杯热茶,关切地问道:“小姐可又是做了那个梦?”乔皎接过茶杯,一杯热茶下去,觉得身子热了些。她咬了咬唇,眼角还沾着半干的泪水。茯苓见乔皎欲起身,便从一旁的檀木架子上取来一件兔毛滚边的蓝斗篷。“小姐,要不明日你便应了夫人,去大明寺求个符吧。奴婢听说,有位智德大师解签很是厉害,若是能逢,没准也能给姑娘瞧出些什么。”
茯苓给乔皎系好带子,恳切地说道。乔皎眨了眨眼,摇摇头说道,“我向来不信这些,祸福岂是你我能知晓的?”但又想到一连数日,都梦到那个奇怪的梦,便垂了眼,“嗯”了一声,也算是答应了。“茯苓,我想在院子里走走。”
乔皎理了理素色的花鸟裙上的褶子,茯苓便去拿案上的烛灯。夜色微凉,弯月依附在屋檐上,远处有凄切的寒蝉鸣泣。乔家三代从商,常言:“富不过三代。”
到乔皎父亲乔昭平这辈时,已有些许衰落的趋向。乔皎的母亲沈氏,本就底子不好,又因自小在江南一带长大,受不了北方的天气,生下乔皎的第三年冬天,到底还是没抗住,撒手人寰了。沈氏逝去的第二年,父亲乔昭平以幼女缺乏母亲教导为由,便又娶了位续弦家中,以读书入仕为主,在沧州也有些名望。王氏书香门第出身,膝下也育有一男一女,儿子唤之乔任远,女儿唤之乔芝。起先王氏待她倒也不错,乔皎年龄尚小,终日开心地围着王氏,一口一个娘亲地叫着。但时日渐长,随着王氏亲生骨肉的诞生,王氏也开始有了些私心。乔皎也能理解,毕竟王氏虽不及当初,但在衣食上也从未苛刻过她。乔皎喜静,也不喜太多人伺候,身旁近侍便只留了茯苓和白芷两人。茯苓和白芷都是母亲还在时给她挑选的玩伴,两人都比她大了两岁,今年也都有十六了。近日白芷家中大抵出现了变故,向她请求休几日假时神色不太好,眼下是浓重的两团青色。乔皎怕提人伤心事,没有过问什么,临走前令茯苓给她硬塞了满满一荷包的银裸子。乔皎便那样绕着院中走着,也不知走了有多少圈,脑子里还在不断回想这些时日梦见的场景,包括那个穿着喜袍的男人。说来也奇怪,只要一醒来,关于那个男人的面容竟异常模糊,怎么也记不起来。“小姐,已经很晚了,咱们回去吧。明日还要送老爷远行呢。”
茯苓见乔皎小小的瓜子脸被冻的有些绯红,便开口道。乔皎回过神,抬头望了望已被云遮挡住的半轮弯月,“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