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赵家峪,李云龙刚进屋,就见屋里赵刚坐在炕上,跟个小媳妇儿一样生着闷气。见李云龙回来了,赵刚更是赌气把脸扭了过去。“老赵,还没睡啊?”
李云龙赔着笑脸,明知故问道。“团长失踪了,我这个当政委的敢睡吗?”
赵刚拉着脸,没好气地说道。“叶锋没跟你说吗?”
李云龙假装吃惊地解释道:“这小子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临走之前我特意告诉他,要和政委打招呼,他可能是忘了,一会儿我狠狠地批评他,老赵。”
“我交给他的事儿他也敢忘,太拿咱政委不当一回事儿了……”李云龙一边装模作样地把锅甩给叶锋,一边打着哈哈就往炕上爬。赵刚冷着眼看他表演,实在是看不下去了:“闲话少说,你到哪儿去了?”
“没去哪儿,我就沿着山上转了转……”李云龙还想瞒过去,却被赵刚毫不客气地当场揭穿。“你还说谎!”
赵刚瞪着眼睛看着他说道:“我让保卫干事朱子明带人在山上都找遍了,你也太不像话了!”
“以前大部队行动的时候,上面有师长、旅长管着,你李云龙还不敢太出格,可现在呢?现在好了!部队一分兵,你就天高皇帝远了!”
“你看看,我话还没说完呢。”
眼看赵刚就要发火,李云龙连忙接着往下编:“我呀,去山上去松松筋骨,就觉得这身上不得劲,一不小心溜到县城去了。咱是个乡下人,这一进城还不知道东南西北了,我又没戴手表,不知道时间,这才回来晚了。”
说着,他反过来数落起了赵刚:“要说这事儿也不能全怪我,要批评也得批评你——谁让你那么小气,你那罗马表接我戴两天就不行?”
“你这个人呐,真无赖!我还没说你,你倒先倒打一耙。”
赵刚被他的无赖样都给气乐了:“算了,我也不和你说了,话说三遍淡如水,同样的话我说了不止三遍了吧?我自己都觉得我贫了!”
“我再最后说一遍:”赵刚瞪着李云龙,大声说道:“团长同志!你应该随时和你的部队在一起,而不应该单独行动,这叫无组织无纪律!”
“哎呀,别说啦,老弟。”
李云龙还在跟赵刚对付着:“你看老哥多想着你,弄了烧鸡还给你留了一半儿。”
说着,将揣在怀里,用油纸包好的半只烧鸡给搁在炕桌上,不过他可没敢告诉赵刚,这半只鸡还是从叶锋的嘴里抠出来的。“你少来这一套!”
赵刚扫了一眼桌上的鸡,继续数落道:“想拿这玩意儿堵我的嘴呀?话我还是要说……”见好说歹说,赵刚就是不肯原谅他,李云龙的脾气也上来了,扯着嗓子嚷嚷道:“我知道啦!以后我要是再出去,我就先跑到几百里外的师部去找师长请假!行了吧!”
“好心当成驴肝肺,爱吃不吃,我还不给了呢!”
说着,他就要把那半只烧鸡端走。“站住,把烧鸡放下。”
赵刚朗声说道:“老子提心吊胆一天了,你小子也该给我点儿精神补偿!”
一听赵刚这话对了胃口,李云龙真是属狗脸的,说变就变,马上就眉开眼笑地把烧鸡又递到了他面前:“这就对了。老赵,咱俩喝几杯?”
也不等赵刚说话,他扭头就对外屋喊道:“叶锋!还不把你揣的酒拿出来?我都看见啦,你偷着揣了两瓶汾酒!”
叶锋嘿嘿地笑着,将怀里的两瓶酒给拿了出来,摆到了炕桌上:“团长,我这也是给你和政委揣的,怎么能是偷偷揣的?”
看着二人坐在炕身上,一人一个杯子对着喝了起来,叶峰知道,赵刚为了独立团妥协了许多,从一个滴酒不沾,黑白分明的热血青年,成为了现在身经百战,指挥若定的一流军官,变得更成熟,更包容,明事理,知进退,在不违反原则底线的基础上,不断迁就李云龙,却也不断在提醒他底线在哪儿。能让赵政委不断迁就,可能这也是李团长的魅力所在吧。说到云龙的魅力,叶锋忽然又想起一个人来。赵家峪的妇救会主任杨秀芹。要说这杨秀芹,说起来还算是李云龙的半个救命恩人,当初赵刚到了赵家峪,发现李云龙还没到,顺着突围路线往回找,幸好是秀芹带路,才能在最后关头及时赶到,从即将烧毁的房屋里救出了李云龙。叶锋注意到,自从来了赵家峪之后,杨秀芹老借着谈工作的名义来找团长,有时候还偷偷地看李云龙。有一次她拿着一筐村里妇女同志做好的新鞋来找团长,特意抽出一双交到了李云龙手上,可李云龙没在意,让叶锋把鞋分给战士们,顺手就把手里的鞋塞给了叶锋。自从那次之后,秀芹每次看叶锋都是一脸的埋怨,那神情好像在说:我给团长做的鞋,你咋能穿上呢?后来团长见秀芹总给独立团帮忙,不好意思地问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秀芹想了想,就跟他要把枪,李云龙起初以为她是开玩笑,想也没想就把楚云飞送给他的那把勃朗宁给掏出来摆在了她面前。原以为能震住她,可没成想这秀芹可不是省油的灯,熟练的开保险,上膛,拉枪栓,完全不像是个新手,一打听才知道,他哥在三五八团当兵,教过她打枪。李云龙这下傻眼了,还让赵刚给笑话了好久,不过他硬着头皮说道:“答应了就就是答应了,我李云龙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了不起下次见到楚云飞的时候,问起那枪去哪儿了,我就说……给我媳妇儿了!”
李云龙是一句戏言,人秀芹可往心里去了。收下了李云龙的勃朗宁之后,拿它当个定情信物似的,整天带着,往李云龙那儿跑得更勤快了。可她这一跑,有一个人却吃醋了。这天晚上,叶锋正在忙手上的活,看见许诺经过,像往常一样跟她打着招呼。“早啊,许诺。”
没成想许诺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冷冷地说了一句:“你还跟我打招呼做什么,不怕人家姑娘误会?”
“误会?谁家姑娘误会啊?”
叶锋摸不着头脑地问道。“还有谁?”
许诺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妇救会主任杨秀芹呗。”
叶锋一听这话就不对了,连忙拉上许诺出了屋外,小声说道:“你胡说什么呢,人杨秀芹看上的不是我,是团长!”
“你当我三岁小孩子呢?”
许诺一脸不信地说道:“秀芹年方十八,团长都三十多了,她能看上团长?看上你吧!”
“真不是……”叶锋正要解释,忽然看见杨秀芹这会儿过来了。叶锋连忙问道:“秀芹同志,啥事儿啊?”
“俺找团长,汇报一下工作。”
叶锋看了看身边的许诺,灵机一动说道:“秀芹妹子,团长睡觉了,有事儿明天再说吧。”
秀芹可不吃这一套:“哎,团长还没赶俺,你倒赶上了?俺又不是来找你的,要你多嘴!”
她注意到,叶锋身边的许诺,出落得十分水灵,而且年纪比自己大一些,似乎比自己更般配李云龙,顿时有了危机感,心想:难道这叶锋赶我走,是要成全她?不行,我得先下手为强!“叶锋,怎么和地方的同志说话呢?”
屋里传来了李云龙的声音:“秀芹同志找我说话,是公对公,你别跟着瞎掺和啊。”
听到李云龙的话,杨秀芹示威一般地看了许诺一眼,大大方方地进屋了。“瞧见没有,我没骗你吧。”
叶锋看着许诺笑着说道。许诺这下知道自己误会了,有些不好意思,只是还有些不敢相信:“这杨秀芹……真的看上咱团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