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并没回应她,仿佛没有听见似的,撇开头,转向俞天心:“这河大变样了。”
吉蒂望她们东张西望,兴致勃勃地指点起直达天际的灵河,根本没有离舟去接公子的意思。暗自微叹,起身跃起,飞上岸,宛如惊鸿般闪近湛袍男子,转身抱住他腰肢,几个闪身掠回舟。寂静的灵河猛然划出一道激箭,渐行渐远,消逝在茫茫灵河上。纪晓炎心中不安,有股不好的预感在心头挥之不散,恨不得插翅飞过灵河,握住的双桨被他划得飞快,小舟在飞驰着。采薇见他洁净的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呼吸渐渐粗重,心里也隐隐感到不安,手中的劲道也跟着加重几分。舟头的俞天心早已累得香汗淋漓,汗水流入嘴角咸咸的,眼前的景致越来越模糊,于是直起身,拭了把眼角的,回身瞟向舟后,见吉蒂侧着蔓妙的身子满脸柔情用衣袖拭着公子额头不停冒出的汗珠,不禁哼道:“啥时候,血云狱的人变得体贴入微了?没看见我累得汗如雨下浑身酸痛么?!”吉蒂秀幕笑开:“要不咱停下休憩会儿再划?”
俞天心正有此意,立即应声:“我没意见!”
转而看向公子,见他狂划着双桨摇头:“我还没来急读完东翰池的鬼计就被蒂妃带上船,从他狡黠的魂波中渗出的阴冷,我敢断定他还憋有损招,咱还是尽快渡过河。”
他手中的双桨轮飞得越快了,带起两个巨大的漩转的水轮花。吉蒂哦了声,曼妙的身子闪至俞天心身旁,一起摧动舟桨。俞天心见她如此,咬牙摧动臂力。时间一天天过去,灵河上一叶孤舟被身后迅速结封的冰面追击着,舟上的人怒吼连连,幽冷的河面上荡过震嗖嗖的破水声,孤舟逃过一个个被冰住的风险,险之又险地冲飞上河边的银滩,四人无暇它顾弃舟飞身窜向岸,电光火石时,身后传来呯地声巨响!嗦.......纪晓炎喑叫好险,稍慢一点,自已跟小舟一般被冰碎成屑。四人在起伏的河谷上狂奔,一口气奔出十余里,直到眼前出现一片绿油油的树梢上飘扬着一幅幅锦旗,采薇才收住脚,大口大口地喘息,半晌过后才指向远处一面锈着黑坛的锦旗:“它家的解印酒不错,只需百天即可解开紫府封印。”
半晌才听到俞天心的回声:“是呀。来时,意气风发,以为夺回古炉是件容易的事,生怕中途解封,被天地排斥,喝了好几倍的封府酒。回时,唉......一言难尽,已成他人陪练的林妾,任人骑任人压。”
纪晓炎见她盯着落旗林感叹,装着没听见,拉着吉蒂往酒标走去。采薇见他避开,也吐出自已的感受:“我也犯愁,如何把他哄去赤火堂,若他能闯过九峰十二湾八十一洞。我也不用提心吊胆害怕碰到同门了。”
“我记得赤火堂并没明令禁止呀!?”
“虽不像你锁心谷,把结侣视为叛谷。我赤火堂弟子即便乐意结侣,也必须闯过九峰十二湾八十一洞,为堂里献出部九极天典,才可以。”
“从未听过?”
“不奇怪。是新规。”
“新规?”
"你听过翠琼诗么?”
俞天心来了兴致:“你可别告诉我她就是赤火堂的亲尊啊!”
“听没听过吧?”
“小瞧人了。我从小就长听师门长辈议论,她是万世难遇天才,竟在没凝全生格前,就敢与惊神教、无华坊、青涛帮、寒冰剑派、青云阁等低韵沉厚的大派叫板,生吞了数千个天尊的生格。”
说来也诡异,原本俩人并无太多交集的她们竟一起伺候公子修练几回后,俩人好的近似一人,采薇对她压根儿对她不设防,曲手往衣领里摸掏,取出条精致而通透的挂件。俞天心见之色变,怆忙窜近她低呲:“要死呀,大家都避恐不及,你却贴身藏着。小心它噬了你生格。”
采薇急忙塞回:“没事,它不抗拒我了。何况进‘毁灵星”时师尊为我植了一俱分魂。”
俞天心:“啊?”
采薇道:“惊讶吧!连图灵也没收缴它。”
俞天心:“是无法熔炼呢还是没发现!?”
“我也不清楚。以它们的性子应是没发现。”
采薇说,“堂里渴望得到一部九极天典。我打算让他去闯一闯九峰十二湾八十一洞行?”
采薇见她反对,继续说:“我知道你担心,但凭我赤火堂的底蕴,再不济过个千万年他总能融合诸典,推演出一部来。”
半响没吭声的俞天心突然激叫:“我知道为什么了......”采薇正想问她知道什么了之时,远处螺旋梯上的吉蒂挥摇着美臂高喊:“慢吞吞的,他可喝上了,一旦他冲开封印严惩你们,别抱恕我。”
闻言,脸色微变晃身闪上梯,与吉蒂一起进入树叉间结成的一间椰果似的厢房。房内宽阔,公子趴在解封池旁,犹如妖兽饮水伸入池中狂吮,池中的酒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采薇见怪不怪地走到池边,取出个绿钵,搯了一钵,喝了起来。一日后,酒池快见底,四人也不见紫府封印有松开的迹象。于是俞天心提议:“咱换个椰房试试。”
可一连换了十几房皆如此。四人决定换过一棵试试,十几天下来,快把这片葱绿树林酿的解封酒尝了个遍,收效甚微。一连在树林里转了十天,遇到位耄耋老人,他好意提醒:“年轻人,灵河冰封,必有灾厄,别转了快逃吧。”
纪晓炎走近他,送出只丹瓶:“多谢前辈。我夫妻四人急于解封,请指点迷经。”
老人摇着枯老的皱手拒绝,浑浊的眼睛不经意间掠过仨女,在采薇的身上停了二息。纪晓炎见他不接,往他怀中塞:“前辈,瓶里装的只是些延年益寿药丸而已,没啥贵重的,收着吧,也许对你有用。”
老人颠巍的枯手,并没接住丹瓶,滚落在地上,抖着嘴唇说:“你,解封酒仍是集天地林莠所酿,河已封,源也尽,露初凝......”采薇大惊失色,拽起纪晓炎一只胳膊,拉起他就跑。被施拽着跑的纪晓炎道:“听出玄机了?”
跟在身后狂奔的吉蒂和俞天心也想知道,把血脉力送往耳脉,凌厉的呼啸声中辨出采薇的轻弱的声音:“别信她胡扯,沿途多的是酒林,咱喝个遍,我就不信解封不了!”
四人跑跑停停,远远看见铺天盖地的跳动的气雾朝这儿蔓延而来,吉蒂一把拽住纪晓炎叫:“快看。那是毁格气么?”
俞天心抬头远眺,嘴中嘟喃不止:"怎么会这样呢?”
采薇也如临大敌地叫:“公子咋办?"纪晓炎神色凝重,这些年,他虽从上界之修身上掳获到许多诡异秘法,但苦于没有充足上域‘生’气,此时又被封府,全凭着肉身之力摧动天炉剑沟通苑哨,希望它能打开时空秘道。话说玛雅,得到念讯的玛雅立即向枫澜苑汇报,得到苑里的支持,她才有能力分裂出个偏寝,利用它冲破层层关卡降临,然后再......采薇见纪晓炎的手心里凝出个旋涡,从中迸出道朱翠相映的匹炼,冲向跳动的气海,慌了神,凌眼望向公子,见他没被朽化,如同一尊石雕眺望,神色痛苦,掌心中迸出浩瀚的能量似能毁天灭地,他那挺立身姿肉目可见的速度骷髅,深陷的眼眶宛若漆黑的隧洞中闪过粼粼的青光,宛如琥珀吐出碧绿的缕丝,缠上俞天心与吉蒂,他身上的湛袍寸寸脱落,化一灰烬飘散,白森森的骷髅发出呖呖的声音:“快!我已耗尽一身蛮力了。”
采薇脸色陡变,环视四周,见周遭一马平川,连个遮挡物也没有,根本无法利用平时的双修助他恢复,立即半蹲身子:“我背你。”
纪晓炎身上宽大的湛袍猛然收缩,裹住他瘦骨棱棱身躯,倒上她背,只见一道白影如光似电地消逝在远处的跳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