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渊已经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见到虞凌的身影了。无论是她平时经常去的弟子操练场,还是门派后山的小树林,或是她的弟子厢房,他都去找过了,根本见不到她的踪影。他只好去找她最近经常接触的那几名新弟子问她的去向。然而得到的回答都是,最近根本没见到她,虞凌师姐脾气怪异,很孤僻,独来独往的,谁也不想理,谁会知道她去哪了呢?刘渊无奈,只好每日每夜地在虞凌的弟子厢房门外守着,盼着她回来时能碰见自己。终于在一个雨声淅沥的夜晚在门外看到了浑身湿漉漉的虞凌,她虽随身带了把伞,却根本没打开,她目光呆滞,面色忧郁,魂不守舍地慢慢挪动着步子,仿佛周遭的一切都跟自己完全无关。刘渊叫了她好几声,她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刘渊只好上前拦住她,她才回过神来,看到眼前人,她没有一丝惊讶,面无表情地淡淡开口:“哦,是你啊。”
“你这是怎么了?我寻了你好几天都找不到你,连你带的那些新弟子也不知道你在哪里。”
刘渊语气里带着些许焦急和责备,但见她只是衣服湿了,身上并无任何伤痕,又慢慢平复下来。“我没事,你无需担心。”
虞凌似乎不愿多说,默默走到她厢房内的蒲团上坐了下来。刘渊也进去坐到了她的身边。房里除了他俩空无一人,虞凌也不点灯,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坐着,宛如一尊雕像。半晌,刘渊忍不住开口了:“你……究竟是怎么了,你的弟子都说你变了,变得很孤僻,你有何心事,能同我说说吗?”
黑暗中,虞凌沉默了半天,无力地叹了口气,“都是因为……前段时间发生的一件事情,让我……彻底看清了人性。”
“是什么事情?”
“那天,我奉命带领弟子练习御剑术,我们不小心迷了路,来到一处陌生之地。那里的山壁上有个山洞,洞口紧闭着,好似一张血盆大口,有人经过时,洞口会自动张开,将经过的人吸入其中。不巧一名弟子差点被吸进去,我有义务保护弟子们的安全,就上前将她推开,自己却被吸进洞中。”
“此洞名为邪灵洞,洞中有无数怨灵邪念,不似寻常妖怪,极难消灭。我和猫妖被包围了,我们与怨灵缠斗了数日,虽不致我们于死地,但身上早已伤痕累累。后来,我用尽全力爆发力量,终于尽数将他们消灭,我们才得以逃出来。”
“逃出来后,我发现身上的伤全没有了,自己的修为反而还增强了。我回到门派中,遇到当日与我同去的弟子们,他们对我的安危都漠不关心,我同他们诉说,我在洞中是如何如何困难和辛苦地搏斗,他们都感受不到,毫无同情之心,却只是看到了我提升了修为,满是嫉妒。”
虞凌说罢,只觉灰心丧气的感觉充满了内心,“如此冷漠无情,这就是人性吧。”
“不是的。”
“你说什么?”
虞凌惊讶地看着黑暗中刘渊的脸庞。刘渊笃定,“不是这样的,我想,他们感受不到你的辛苦和困难,那是因为他们确实没有亲眼所见你在洞中的遭遇。更何况你出来时伤都没有了,却是修为增长了,他们更愿意相信自己所看到的结果。这与人性无关,人性也绝不是冷漠无情的。”
“你!!”
虞凌气极,站起身来,不可思议地盯着他,“你也站在他们那一边么?”
“恕我无法感同身受。”
“好啊,好啊!”
虞凌发出一声冷笑,“看来,你们都一样。是我太天真,还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希望你能理解我呢,我真是大错特错了!”
说完,她看也不看她一眼,独自跑出屋,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她与滂沱大雨融为了一体,直到再也消失不见。“虞凌!”
刘渊有些后悔说了刚才的话,想跟她道歉,但她早已没了身影,说什么都晚了。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的夜晚,虞凌独自一人在竹林中淋着雨,雨水落在她的身上,脸上,和她的泪水融为了一体,也淋在了她那正不断被鲜红占据的琉黛上。雷声阵阵,刘渊呆坐在虞凌的弟子房外,脸庞不断被闪电照亮。他满怀愧疚地一直等,等到半夜,雨渐渐停下来,等到天边露出了一抹鱼肚白,然而并没有等到虞凌的归来。而他却等到了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虞凌的师父玉清子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