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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不知天之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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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从农家小院打到了路边,又从路边打到了田野里。“小丫头片子,第四十五招了!”

“不准叫我丫头片子!”

“你还不乐意了,接招啊!”

风夜灯猛然间出手,剑光突现,淡碧色的剑影诡谲多变,一个倏忽便削至贺江东身侧。贺江东灵活转身之后,纯钧横指风夜灯的胸口,又快速收剑。“小丫头,不错,能在我的纯钧剑下走上六十回合的人,可不多啊!”

贺江东坐在廊下的几案旁边,“过来过来,我敬你一杯!”

风夜灯腆着脸兴冲冲地问:“那,要是跟小野鹤比武呢?”

贺江东一口老酒喷出来,被呛了个半死,咳了半晌才回道:“小丫头,你还想打赢小小鹤啊?我劝你死了这条心。”

瞅见那丫头满脸的沮丧,他只好说了一句不是安慰的安慰话:“不止是你,我能在他的梅花刃下过个五十多招,都算是烧高香了啊!以你目前的能力,勉强能过个三五招吧!”

风夜灯一脸懵逼:“不会吧……难道,没人能打得过他了?”

贺江东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梅君鹤自始至终只有一个对手,就是秦楼现任楼主秦枫!”

风夜灯更纳闷儿了:“不应该啊!令江湖不是说,那个什么天下武学……”贺江东又开启了打断模式:“天下武学有九分,秦枫独占六分,吾与梅少各一分,天下人共一分?”

他陡然灌下一杯酒,不屑地笑了笑,只道,“那是令江湖给自己脸上贴金呢!能当梅君鹤的对手,普天之下唯有秦枫!”

他才不想再说,当年令江湖在梅君鹤手下走了连百招都不到呢!不过是顶着“正义”二字笼络人心罢了!要说令江河的为人,他觉得还算是凑合,至于跟令江湖那个老狐狸打交道,还是算了!风夜灯此刻倒是很计较数字的问题:“那令江湖过了几招?”

贺江东赞赏地挑挑眉,倏而别过脸:“这个问题……梅君鹤让我保密,免得让令江湖颜面扫地嘛~”风夜灯更加好奇了,拉着他的手臂晃啊晃,又一边开始撒娇:“哎呀,贺兄~贺大哥?江东大哥,震阳大兄弟,你快说说嘛~”贺江东像甩垃圾一样甩着那两只手,奈何两只小胖手如同毒蛇攀附,怎么都甩不开,扫了四周一眼:“你要让我就这么说啊?”

风夜灯秒懂,冲四个丫鬟摆摆手:“你们都去忙~”贺江东等风夜灯坐在对面一同饮酒,方开始讲述那段鲜为人知的对战。————————————————————三年前,秦楼前任楼主,也就是秦鼎鸿鸿楼主,鸿楼主离世方满一年,令江湖便约战新楼主秦枫。秦枫因孝期未满拒绝参战,令江湖几番请求加嘲弄,原本温和的性子也被磨尽了,回应将派心腹前去。“楼主。”

梅君鹤拱手行礼,“属下……”秦枫英眉微扬,轻轻推下他的手:“君鹤,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

秦枫是这多年来唯一称呼他“君鹤”的人,贺江东那个愣头青,从来都是小小鹤、小鹤鹤地叫他,“我派你去,无谓胜负,平安归来方可。”

梅君鹤素来明白秦枫的性子,蹙眉微忖,遂勾起一抹意会的笑容:“我明白了,不求胜,便无胜负之分。等我带回好消息!”

秦枫笑意深远:“好,我等你回来。”

梅君鹤倏然离去,消失在山明水秀之间。洛州封城郡,玉湖楼下。一个影影绰绰的黑色身形隐藏在繁茂的梧桐树叶里,敛住呼吸偷偷观望着不远处。没错,偷看的那个人就是贺江东!令江湖黄袍飞扬,一柄长剑在侧,略有年岁的容貌在晚风中浅笑:“梅副手,久仰!”

梅君鹤懒懒散散地倚着老柳树,笑眯眯地望着不远处的湖水:“令兄,别来无恙~”令江湖眼色略略一寒,唇角轻扬:“梅少请出招!”

梅君鹤挑挑眉,总算站直了身子:“剑已在手中,令公子当心了!”

令江湖脸色明显不大好了——区区一个副手都跟他计较称呼,简直过分!三尺青锋长鸣,剑光如虹贯日。再看过去,那抹水红色依旧保持着方才的姿势,未有丝毫更改。令江湖有刹那的惊愕,长剑更添了几分凌厉——“叮!”

短兵相接,只见那柄不过七寸长的梅花刃,毫不费力地截住了长剑!!令江湖愕然,及时变换招数应对,他在碰到梅花刃的一刹便知,梅少的内力是相当深厚,不知大哥是否能获胜呢!总之,梅少简直乃习武的奇才!几十个回合后,梅君鹤的懒病又犯了:“令公子,在下身有不适,望尽快结束。”

令江湖蒙圈回答:“好。”

梅君鹤乐了:“多谢成全!”

七十六招,梅君鹤迎着春风,临着春雨,披着粉白的一身花瓣,错开长剑回身横指。梅花刃搁在令江湖的颈上,他歉然而笑,毫无敬意:“令公子,得罪了。下次记得挑战他人之前,先摸清对方的实力,省得颜面扫地。”

令江湖此刻方懂了:“若非特意相让,梅少需要几招?”

梅君鹤收了灵巧的短刃,负手而立,沉默片刻,悠然远去:“无需相让,十招足矣。若是楼主,八招即可。”

令江湖恍然如梦,宛若看见一个远去的神仙般痴迷而惊愕,望着那袭朱砂红缓缓消失,唯独那桃红、梨白、杏粉,洋洋洒洒地落了整片天地。缥缈的远方,传来一阵悠悠的吟诵之声——“乘风踏雨凝眸处,飞过烟霞更别住。事罢拂袖飘然尔,梨花潇潇铺满路。他年复还碧溪旁,当忆玉湖凡尘误。”

—————————————————————贺江东抿了一口茶:“就是这样!”

风夜灯一脸艳羡:“我去,装得一手好逼啊!”

她又开始发花痴,“我就说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平时看起来小野鹤一点都不靠谱,没想到靠谱的时候这么帅!”

她感慨了一番,只想仰天大笑三声,实际她也这么做了。笑过了,她无语地吐槽:“这令江湖简直就是个逗逼嘛!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哦,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也。”

她得意洋洋地竖着食指,不时地转着:“不知天高地厚,说的就是他了!”

她吐槽完又摇摇头:“真是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啊!”

贺江东无奈地看了看她,起身准备离开。“等等啊,你还没说,令江湖为毛吃饱了撑的,非要跟秦枫比试啊?”

风夜灯一脸茫然地望着他,眸子里有好奇有兴奋。贺江东叹气道:“因为秦楼颇负盛名,江湖中总有人会不满,或滋事挑衅,或安排细作。令江湖素来不服气,若是一战成名,则江湖归心;如若不然,亦无甚损失。何乐不为?”

风夜灯撇撇嘴,又摇头:“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

贺江东真是够够的:“你说谁是猪?”

风夜灯自知说错了话,又不想承认错误,忙飞身逃跑,做了个鬼脸:“谁答应就是说谁了呗!哈哈……贺江东是猪头~”贺江东挂着满头的黑线去追那作死的丫头,正气冲冲地出了门,却撞到了……咳咳,别急,哥哥的脖子!他猛地刹住脚,头倏地缩了回来,还不忘再摸两把,确定头还在,脖子尚且安好,霍然破口大骂:“梅君鹤,你给老子收起来!!”

梅君鹤慢吞吞地擦了擦那柄寒光夺目的梅花刃,幽幽地吹了一口气,侧耳倾听,刀刃清音长啸,摆弄少时方将梅花刃没入刀鞘。他眉头一皱显出几分不悦,这死货,永远都是连名带姓地喊他,从来就没有正经过!他笑得春风拂面,恍若从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抱歉啊,方才从后院过来,感觉到怒火中烧的恶意,我也是为防万一呐~”贺江东不解气,继续骂:“那你不会换个东西,明知道那玩意儿令人闻风丧胆!”

不要说他心眼小,你试试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感觉,绝对让你终生难忘!何况还是饮了十数年鲜血的梅花刃?只不过,等梅君鹤下一句话说出口,他瞬间怂了——朱色薄衫的男子慵懒地靠在摇椅里,笑得温文尔雅:“江东啊,我就是担心出意外,自己失神,收手不及。用的是刀背好么?你也至于吓成这样?”

言罢,他一手枕着头,一手举着玉葫芦,一面喝着乳白色的液体一面玩笑:“你如此没胆的话,要不我考虑一下换个人来帮我?”

贺江东嗤笑:“巴不得呢!”

梅君鹤将玉葫芦扔过去:“真是给你脸了,敢溜走,信不信我弄死你?”

贺江东接住了玉葫芦,仰脖一灌,衣袍当抹布使,擦擦唇角,眉开眼笑道:“别说,你们博巴人的酥油饮的确美味!”

梅君鹤好笑地瞅了他一眼:“少废话,你把小夜灯给我找出来,我看屋里没人呢?你做了什么蠢事?她定是被你给吓跑了!”

不等贺江东开口,院门口突然冲进来一抹绯色,惊蛰边哭边叫着:“贺公子,你快去救姑娘吧!”

一句话将院里悠闲的二人魂都勾去了,贺江东更是夸张地提溜着惊蛰:“你快指路!”

惊蛰没见识过这样好的轻功,兴奋中又带着急切,指着一条泥泞小道哭着:“霜降一直护着姑娘安全,方才随着姑娘一道去了,那个扔在泥里面的碎布就是她留下的。我见霜降不在便去寻她,结果看到这个。我听人说西山这边常有山贼出没,专抢了女人孩子贩卖,还时不时地打家劫舍!”

梅君鹤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冷然道:“我倒想看看,是哪些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贺江东打个冷战,竟然想到了白天风夜灯那句话——不知天高地厚!呵呵,别的他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这山贼要倒大霉了!另一边,风夜灯被扔在草垛子上,双手连脚一起反捆住,他大爷的,姑奶奶不喜欢练瑜伽好不好?古代的山贼怎么这么夸张,光天化日之下就公然绑架!还好姑奶奶平时胆子大,又看过不少普法栏目剧和谍战古装片,这之类的小说也是看了不少。好歹试试,看看智取能不能脱身呗?她乖巧地呆着,等大门关上,手蹭到腰间,摸到了宵练的剑柄。此时此刻真该庆幸,喜欢随身携带着它。用长剑一点点割着绳子,动作缓慢。别以为真的像电视剧那样美好,不等她割几下,门被大力推开。“哐当!”

一声,门吱扭扭地叫了几下,晃悠悠地靠在墙壁上。浓郁的酒气扑鼻而来,带着一道邪笑:“妹娃儿,今个儿哥哥高兴,一定好好疼你~”风夜灯只想大骂一句“疼你妹”,却不得不强颜欢笑:“哥哥~妹儿娃等您很久了~”她要被自己恶心吐了,听男人兴奋地扑过来便知自己赌对了,又笑道:“你莫着急嘛,要有前调培养感情噻?!感情到位了,害怕不舒服啊!你说对不对?!”

满身酒气的男人胡子拉碴的,吐出的气息几乎熏晕了她,坐在旁边,甩了甩晕乎乎的脑袋:“好,要得!你说得对,就听你的!”

风夜灯别过脸,尽量控制好气息,一边暗暗蓄积内力准备使出宵练的剑身,一边稳住醉酒的男流氓:“哥哥,你那么英俊潇洒,怎么会想到要做山贼嘞?”

男人愣了愣,似乎真的醉了,大脑有些不在线,磨磨唧唧道:“穷山恶水出刁民晓得不?还不是因为穷?”

风夜灯一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的模样:“那你不会做些别的啥子?手艺活也好啊!”

男人突然烦躁起来:“你管老子的!废话太多了!哦~老子晓得了,你龟儿是想逃跑噻?还不如老子霸王硬上弓!”

风夜灯也是醉了,特么你不按常理出牌啊!果然,下一刻就知道,电视剧里都是骗人的,编剧当真都是大骗子啊,人家山贼一点都不蠢好么!还不等她割断手里的绳子,这个男人换了个绳结,将她的四肢分四处拴住,开始解她的腰带和外袍。大爷的,说好只是贩卖人口呢?!风夜灯明白,如今只能自救了,还好草垛里的剑柄没被发现,她躺在草垛子上,像极了一条咸鱼,就是翻不了身!兴许是醉酒的原因,男人解不开那绳结,没了耐心,索性懒得再解她的衣衫,直接开始粗鲁地撕扯。即便梅君鹤给她定制的衣服质量好,也抵不过这样大力地糟蹋啊!貌似电视和小说里的女主,此时此刻都会祷告男主来救自己?至于她么,呵呵,贺江东向来心大,才不会发现!梅君鹤远在江南,坐火箭也来不及啊!靠自己,脑子里只有这一个信念!于是,她渐渐冷静下来,摸出藏在草垛里的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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