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蓝色天空偶尔飘过几篇薄薄的云彩，遮住杨苍头顶高悬的烈日。已经多久没看到过这种完全不受工业污染的天空了？阳光刺眼的感觉可能还是自己父辈小孩子时的记忆吧。随便嗅一口湿冷的空气，满满的都是青草……青草……这尼玛哪里是青草味啊！分明是牛羊的粪水味啊喂！做着诗人梦的杨苍深吸一口气，差点没被屎臭味熏死过去。在学校和部队污了那么久，难得自己也优雅一次，没想到根本优雅不起来好吗！像大草原这种东西还是看看照片的好，杨苍这才明白被诗人们描绘的那么美的草原生活一点都不好。牧民的生活与杨苍的想想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大草原的湿冷和强风无时无刻不在侵袭着人的肌肤，就在刚刚杨苍还打了一个大喷嚏。而且居住条件也很差，破帐篷到处漏风，卫生条件更是没得说，洗澡全靠天然湖泊，牛羊粪到处都是。怪不得游牧民族中的很大一部分都会选择最终定居下来呢，看来也不是因为单纯的背弃传统那么复杂，只是单纯的追求更好的生活罢了。远处几个帐篷边小孩子总是朝着自己这个外国人看，杨苍虽然讨厌熊孩子，但是人家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杨苍也就友好的挥挥手。没想到看到自己挥手，一名妇女竟然丢下手中的活计，连骂带喊将小孩子赶回了屋子里。不至于吧，我有那么招人嫌吗？杨苍回想一下自己这几天的行为，杨苍还是挺注意言行不要触怒当地人的，也没发现什么不礼貌的地方啊，难道有隐藏的风俗自己不知道吗？“嘿！”

“早啊，艾米娜……”杨苍身后站的不是别人，正是几天前把自己从水里救出来的牧民女孩艾米娜。此时她正骑在爱马上横着身子开玩笑似的拍打杨苍的脑袋，其实杨苍以前对于同学之间的这种身体接触的嬉戏打闹是很反感的，但面对自己救命恩人也不好说什么。我一个大老爷们跟她争什么，忍忍算啦。等下……学校里的同学们与刚刚的妇人的身影似乎重合在了一起，杨苍突然想通了什么，不由得一阵心酸，不愉快的表情像是大笔写在脸上似的。“不早啦，我都放完羊回来啦！怎么一点精神也没有嘞，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应该高兴才是啊！”

艾米娜这种天生好动又活泼的性格，按说很容易带动周围人的好情绪，但是在杨苍看来却每每想起班里那些耍宝的同学，在那卖萌卖蠢博人一笑，表面上跟谁关系都很好，这种人看到就反胃。人际关系这种东西难道不是浪费时间吗？有时间为什么不去看看自己喜欢的书，或者找点有意义的东西研究一下尝试一下？非要几个人嘻嘻哈哈的装作亲密的称兄道弟不成……“我说你啊……”“啊？呜……”一个没留神艾米娜已经悄悄地来到了自己的跟前，毫无防备的将手中的一块鲜奶酪塞进杨苍的嘴里，浓烈的奶腥气呛得杨苍差点吐出来，却被艾米娜的手把嘴捂了个严严实实。“不许浪费哦，这可是人家天不亮就起来搅鲜奶做出来的哟。”

在艾米娜的监督下，杨苍只得艰难的咀嚼着嘴里的奶酪，这对于从未吃过奶酪的人来说太痛苦了一点。看到杨苍整个把奶酪都咽下去，艾米娜才满意的点点头，把手松开。“怎么样，好吃吧！”

“咳，咳咳，还好吃呢，差点熏死我！”

杨苍虽然没那么矫情，不过这么离谱的东西让他没办法接受。“不会吧，我看你连羊杂碎都爱吃，还以为你跟我口味差不多呢。”

艾米娜好像意识到自己做的有点过了，本来是想让杨苍高兴一下的，没想到人家根本不领情。“对不起啊，不知道你不爱吃这种东西。”

艾米娜低着个头，老老实实的向杨苍赔礼道歉。杨苍本来就不是真生气，只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突然，让他整个人都乱糟糟的，看到艾米娜可怜兮兮的道歉，杨苍也不忍心让女孩子这么低声下气。“没事的，哎呀，没事啦，我刚刚就是呛了一下，不是真的很讨厌哦。”

杨苍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毕竟人家好心救了自己，又拿出当地的特色食品给自己吃，还不是为了自己好嘛，就算不喜欢自己这么摆脸色也有点太不知好歹了。“哦，真的不难吃吗？”

艾米娜的脸变得比天还快，一眨眼就满脸坏笑着贴了上来，马背上的味道与艾米娜洗头时用的香草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奇妙而柔和的香味钻入杨苍的鼻子里。杨苍对于艾米娜这种主动贴上来的女孩子向来没有什么抵抗力，更何况艾米娜长得十分标致，活泼的性格天生给人一种难以抗拒的亲切感。“真……真的不算难吃。”

“嗯？就没有一点好吃吗？”

看到杨苍满脸红红的可爱样子，艾米娜更忍不住逗逗他了。“嚼到最后，是有一点香啦！”

“走吧！”

“啊啊啊啊！干嘛啊！”

艾米娜二话不说，抱住杨苍递上了马背。杨苍可从没骑过马，也就是在电视网上看过别人骑马，觉得挺威风潇洒的，谁知道自己骑上来才发现，骑马原来这么高啊！而且马还是个活物，又在晃，杨苍本来就胆小，这时候真是心虚了，脑门上的汗珠直往外冒。艾米娜二话不说连马镫都不踩，一翻身跃上马背，把杨苍看的一愣一愣的。这世界的女人都是怪物吗？一个个战斗力都这么强。“我我我我……说，这这马带不动两个人吧，我还是下去吧。”

“雷法勒斯强壮着呢，是吧。”

艾米娜亲切的拍拍爱马雷法勒斯的头，好像雷法勒斯也能读懂艾米娜的意思，打了个响鼻，一声长啸冲下山去。当然，长啸的还有杨苍。“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莉莲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奥斯纳，理想主义？忠于自己的信念？她究竟在说谁？在说杨苍？不，不可能是那个胆小鬼的，他怎么会忠于自己的信念，就算如此，那也不是杀死杨苍的理由啊。“我不明白，杨苍明明那么信任您，在您决定处死他之前他还在劝您夺取皇位啊！您把真实身份告诉他不就行了……”“像伊芙丝这种人，只要你足够强大能够满足她所需要的利益，那么她就会无限的忠诚于你，但是杨苍，这种人只会坚持自己选择的道路，相信他自己。”

“可是……”“没有可是，我问你莉莲，拥有盖世武艺的你，在战场上会放心把你的背后交给一个时时刻刻心不同路固执己见的人吗？杨苍对于我们今后的发展就是这种人。”

奥斯纳不给莉莲辩驳的机会，继续讲下去。“破除奴隶制，就是要在莫尼安帝国的根基上动刀，不仅几乎所有的贵族会反对我们，连最根本的士兵，你能说他们家中一定没有奴隶吗？就算没有，有多少士兵入伍就打算在战后抓一两个奴隶回家，或卖掉或干活来改善自己的生活，一旦我们连士兵的支持都失去了，还怎么统治国家？”

“可您可以当场反驳他啊，还是犯不着杀杨苍。”

莉莲显然还在劝奥斯纳回心转意，哪怕只有一点点机会，能让奥斯纳大人放弃杀掉杨苍的念头，她都能派手下把可能还活着的杨苍找回来。“杨苍为了争权来实现自己的目的，连公然劝一个毫无皇室血统的将军兵变都做得出来，你觉得我能说服他吗？”

要知道在一个封建王朝中，当着一个帝王的面说出造反这种大不逆的话后果有多严重，杨苍的话彻底击穿了奥斯纳内心中的底线，也让奥斯纳看清了他的本质。“我可以试试，说不定……”“这一路上你有那次说服过他吗？！”

莉莲心中刚刚燃起的希望，好像瞬间就被奥斯纳扑灭了，奥斯纳大人的话彻底将她救回杨苍的企图给截断了。“难道您就，您就没有一点是因为您自己的原因，因为您的弟弟吗？”

莉莲知道，在决定杀死自己的亲弟弟莱亚时，奥斯纳的心里经历了怎样的煎熬，与同父异母的其他兄妹不同，莱亚可是她从小最疼爱的亲弟弟。“如果在杨苍能够回心转意，我宁愿用莱亚的性命来换。”

莉莲不可思议的看着奥斯纳的眼睛，在她的记忆力奥斯纳不是这样的，那个虽然严肃却待人宽忍的奥斯纳，莫尼安帝国的王位到底对她造成了多大的影响？“莉莲，我现在彻底想明白了，要想成为一国之主，要想让莫尼安帝国获得真正的繁荣昌盛，就只有抛弃个人情感面对抉择这一条路可以走。”

“我问你，到底是一个足智多谋，进可破军，退可兴国的人才重要，还是一个心存反意的亲弟弟重要？杨苍和莱亚，我该选谁？”

“不，你不应该是这样的！这个世界上还有您能够信任的人吗？我现在甚至后悔帮您夺取王位了！”

坚强如莉莲，眼泪也开始在眼眶中打着转。自己的誓言真的没有错吗？眼前的奥斯纳大人真的是值得自己终生为之奋斗的目标吗？手里的刀锋过去为什么而斩杀，将来又为什么而挥动？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去为她沾染鲜血……被寒风吹慥了的脸就这样贴上了温暖而柔软的胸膛。“现在，我能够信任的人就只有你了啊，莉莲·库什。”

奥斯纳的手游离在莉莲的后背上，穿过厚重的冬装，奥斯纳纤纤的指尖与隆起的疤痕磨蹭着。那是在政变中，莉莲独自面对几百亡命的刀斧手为自己承受的刀伤。“你为我付出的每一次我都清晰地刻在心上，所以，所以再相信我一次，好吗？”

那一刻，蓄积已久的泪水终于不争气的从莉莲的眼睛中滑落出来。“呐，能在帮我一次吗？”

比娜拉达要塞前的大地已经回春，破土而出的嫩草被滚滚的车轮碾碎在孕育它们的土地上。蔚为壮观的莫尼安帝国大军，25个军团5000辆战车整齐的列队在要塞前，等待他们的主人至高无上的神皇向他们发出命令。令人战栗的宁静，如此庞大的军队竟然能够做到一言不发，要归功于人们几百年来对神皇这一称号的敬畏。“奥斯纳大人，您真的决定要进攻赞提帝国吗？”

莉莲立在要塞顶端的塔楼窗台边，望着底下壮观的军势。十天前杨苍还苦口婆心的告诫过奥斯纳不要轻易对赞提帝国用兵。“杨苍的话还是有道理的，但是就这么回去未免也太劳民伤财了。”

“那您……”奥斯纳轻轻推开仆人，将宝剑别入腰间，走到窗台前望着父亲留给她的财富。“我们去把叛党彻底剿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