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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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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墙高瓦的祈年殿内,老皇帝正看着一卷卷宗,内侍官小心走到大殿内朝他拜了一下说道:“皇上,画苑那边十强已出。”

“哦,朕的那两个孙儿如何呀。”

“回皇上,都未能进入十强。”

“也是,他两能进那才怪了。”

“轩世子和俊世子二人从小习武,这绘画自然短板了些。”

“你也别替这两人开脱了,朕本就没指望他们能进十强。”

老太监又给老皇帝添了杯热茶说道:“皇上,奴家昨日听了个笑话。”

老皇帝抬头看了太监一眼,太监连忙低下头认错道:“是老奴多嘴了,皇上怎会要听这些市井之事。”

“说来听听。”

“前几日,俊世子和轩世子一同去了月半流吃饭,还有幽先生。”

“嗯?”

老皇帝一听,瞬间来了兴趣。“他们啊····”老太监将那日的事说了一遍,老皇帝听了哈哈大笑起来,拿起手中的卷宗道了句,“哼,有意思。”

“皇上可要研磨?”

“嗯。”

主仆两人正聊着闲天,忽然从殿外走近一个小官吏跪在殿中说道:“启禀殿下,太子府有喜了。”

太子妃怀孕了。太子一遍又一遍的向太医确认,老太医一遍又一遍的跟他回道:“回禀太子,的确是喜脉。”

太子大喜,朝着屋里的人说道:“赏!”

老来得子太子自然高兴,皇帝今年七十有五了,大皇子二十五岁被册立太子,如今也有五十八,年轻时也曾育有一儿一女,但不幸的是太子妃和一双儿女在一次游湖时,双双落水不幸身亡。多年后太子才取了这第二个妃子,如今这年轻的太子妃也才第一次传出喜讯。裴勤站在太子的书房中已等候多时,太子满脸喜色走了进来,看到裴勤后换了副严肃的表情,两人站在皇宫的布防图说道:“安排你的事,得快些了。”

“你怎么不拦着我!”

这是这几日阿幽最频繁的话,“幽幽当时看起来十分凶煞,无人敢拦。”

之雅如实回答。阿幽肉疼的看着自己瘪了的钱袋,捶胸顿足,发誓再也不喝酒了!好在这次担任全艺赛的考官,能挣得一笔可观的收入,阿幽对于后面的工作极其认真,生怕出了点差错被扣工资。哎~~~前期的工作都已完成,十强也尽已选出,接下来便是最终赛,三甲赛。为了安全起见,主办方减少了能进入文澜院观赏的坐票,且每个持票之人必须是全国有头有脸之人。院内的防卫工作也加强了一倍,之前还能偶尔出去一趟,后面又进入了二十四小时封闭式管理,所有工作人员一律不得离开文澜院。虽然被禁了自由,但一想到是来挣钱的,阿幽便觉得所有的努力都是值得的,对于自己本职的工作也十分认真。并且经过上一次画画事件,大家都对她有很大的改观,她在院里人气也算不错。画苑的三甲评比也十分轻松,只得一日便出了结果。整理完所有手头工作后,之雅弱弱的告诉她,比武场那边有宋俊飞的比赛,自己很想去看。因为闹了酒楼那一出后,之雅怕阿幽又说自己围着宋俊飞转,所以每次关于宋俊飞的事情,都不太敢同她讲。阿幽也不好意思说她,现在想来,本就是她欢喜之事,自己又如何能左右她,于是笑了笑便带着她去了比武场。去到时,还看到了白天和邓双儿,不知他们几人比起来谁会赢,阿幽既想知道结果又怕看他们几人成为对手。“哎,我就说我不爱看这些嘛。”

阿幽叹气。“你难道不想知道到底谁会获得前三甲么?”

之雅问道。阿幽不啃声,默默的坐在看席上往中间看去,不知何时旁边多了一个熟悉的味道,是董乐阳。阿幽没有看他,问道:“你来作甚?”

“那日不知你为何生气,所以过来同你解释。”

董乐阳声音很诚恳。他的态度,阿幽还能接受,于是回头看他,却见他有些憔悴,忽然觉得是不是自己太苛求了,于是心软道:“我不过是想求一结果。”

“可我已承诺,会对你负责。”

董乐阳实在不懂,她到底在争什么,自己也十分清楚的告知,他会负责的,她到底想要什么?又是这句话,阿幽突然有些不喜欢听这句话,感觉这句话他张口就来,本来有些心软的态度又刚硬起来,问道:“你是否对每个女孩都说这样的话?”

“我怎会对每个女子都说!”

董乐阳不解。“今日你愿对我负责,明日再遇另外的女子因你遇险,你是否也会对其负责?”

阿幽问道。董乐阳点点头,“若他人因我而陷于险境,我自然要负责。可是,不一样。”

“有何不一样,你不过是对我心生愧疚,才做那些事罢了。”

阿幽说完,眼神里不自觉露出了失望,看得董乐阳有些失神,她到底怎么了,她到底在难过什么?阿幽回头,悄悄擦了一下眼角,似乎看透了一般,说道:“你回去吧,我不需要你负责。”

“你!”

董乐阳不敢说话,他猜不透,看不清,思不明。“你真的这么想么?”

语气里有些不甘。阿幽没有理会,同之雅问道:“什么情况了?”

之雅虽不明她与董公子之间怎么了,但当作没看到一样,自然的回她道:“你喜欢的那个双儿姐刚比试完,等这场出了结果,便是与她同台了。”

“哦?这样,那岂不是会遇到白天?”

之雅点点头,“看白公子身手,应该会赢,那么一会便是他们两个同台了。”

“哎呀,一会帮谁加油好呢?”

“加油?”

···两个女孩愉快的聊着,一点也理会旁边的男子,董乐阳看了她许久,心里像少了点什么,默默转身离去。邓双儿一眼便看到了离开的董乐阳,她老早就看到他们两人似乎聊了一会,不愉快的散场,从董乐阳的表情中,她读出了落寞,这让她心里一揪。果不其然,白天胜了,胜得十分轻松,再上场时,对面站的便是邓双儿。两人行了一个友好礼后,便拉开了战斗的距离。一招,两招,三招,打得不分伯仲。“好厉害。”

之雅惊叹。阿幽看不懂这些,只觉得二人的确是谁制服不了谁。又对峙了一会,邓双儿还是败下阵来,只差半招,就被白天用剑指向了面门。司政官扬手道:“白天胜!”

白天朝邓双儿道:“你有心思。”

邓双儿没有回他,朝阿幽的坐席看了一眼,董乐阳早就离开了。白天也朝那边看去,阿幽坐在那里同他招招手,他回应了一下。邓双儿见了皱眉,“你们认识?”

“你说阿幽?那可是我的未来媳妇。”

邓双儿咬牙,“不知廉耻!”

说着,愤愤的看了阿幽一眼,带着怒气离开了比武场。后面几场,宋俊飞也出场,并且一路胜利,最终与白天站在了一起。两人都是将士出身,谁的剑术更上一层呢?“幽幽,你希望谁赢?”

“谁赢,都与我无关。”

“你怎么这样?”

“有人赢便有人输,你眼里只有宋俊飞,他若赢了你自然高兴,但若他输了,你未必会替白公子高兴。”

阿幽说道。之雅撅撅嘴,“我同那白公子也不过几面之缘,自然不会替他高兴了。”

“你可知,他曾救过你?”

阿幽说道。“什么?”

之雅满眼的疑问。阿幽解释道:“还记得着火那日,你被人迷晕藏在了偏房处,是他将你找到,抱出来的。”

阿幽说完,之雅露出歉意的表情,一时间有些不想看台下的比赛了。而台上的比赛还是照常进行着,两个身影打得难舍难分,但明眼人起得出白天更胜一筹,果然没过一会,宋俊飞的手臂便挂了彩。后面的招式也渐渐不敌对方,很快就躺在了地上。“我输了。”

白天却道:“你也有心事。”

怎么今天跟他比试的人都有心事,白天想不通。再后面的比试几乎没有任何悬疑,白天拿了第一。邓双儿同白天比过后就没再出现了,本与她还有一场的宋俊飞不战而胜,拿了第二,邓双儿第三。白天对于这个结果不是很满意,觉得是对方心不在焉才让自己有了可乘之机,赢也不算公平。所以当他拿着甲等的名号去见阿幽时,并未露出太多的高兴之色,阿幽也一样,她本就对这次的比赛不感兴趣,看到邓双儿中途退赛后,更加烦躁,因为她知道,邓双儿是去追董乐阳了。在那个女人眼里,董乐阳便是她的天地。可悲。阿幽猜的没错,邓双儿的确是去追董乐阳了。她跑出比武场,很快便追上了他,好不容易叫住他,忐忑的问了一句:“人救出了么?”

董乐阳回道:“救出了,谢谢你的情报。”

“应该的。”

邓双儿的声音很小心,看着他还想说点什么,但又怕看他的不耐烦,于是问道:“你是来找她的么?”

邓双儿心里知道,他定不是来看自己比赛的,也许跟他提起她,他会与自己多说两句话。果然提到她,董乐阳的表情松了许多,回道:“与你无关。”

“她是不是惹了你不愉快?”

邓双儿问道。董乐阳想起刚刚与阿幽的对话,心中乱了起来,没有理会邓双儿,只是冰冷的说道:“我与她之间的事,不需要你干预,而且,若无他事,也不必来找我了。”

说完头也没回的离开。邓双儿看着那个冷漠的背影,心中满是愧疚。晚上的时候,阿幽刚吃完饭,留下之雅,一个人独自在文澜院里散步。走了两圈便遇到了白天,他笑嘻嘻的朝她问道:“你可还记得你我之间的约定?”

阿幽愣了一下,白天见状急着提醒她,“若我赢了第一,便可加一分,你忘了?”

他还真一直惦记着,阿幽有点尴尬,朝他点点头,露出家长鼓励孩子一般的口吻:“做的不错,继续努力。”

“什么啊,就没了?”

白天明显的感觉到她的敷衍。阿幽拍拍他的脑袋,“乖,已经得了一分,还有九分呢。”

白天气急,扯住她前进的脚步,“你狡猾的很,让我去挣那什么分,其实是诓我的,我知道你待我如孩童,可我明明比你长上一岁多,哼,你这小姑娘,别想敷衍我。”

额,他懂啊!阿幽有些紧张的看着白天,吞吞吐吐的回道:“我说过的话自然是算数的,我说十分呢也没有骗你,你看啊,不是还有个宋俊飞么?所以为了公平起见,我自然想你们之间公平竞争了,所以,谁得了第一我便给谁加一分,你瞧,你不就先他得了一分么?后面还有机会,我没骗你!”

阿幽说得一套一套的,白天被他说得连连点头,很快就消除了之前的疑虑,抱着她道:“一言为定,你若骗我,我会难过的。”

阿幽使劲推开他,安抚道:“你救过我,算是我的恩人,我怎能让你难过。”

白天点点头,“明日还有骑射,我先回去了,你明日定要来看我比赛哟!”

为了不让白天觉得自己在忽悠他,阿幽只好点头答应了。于是第二天,破天荒的带着之雅去了赛马场看比赛。之雅有些吃醋,明明自家世子的比赛,她一点也不上心,却主动提出要去看骑射比赛,可自家世子根本就没参加骑射。去到赛马场,之雅一眼便瞧见了白天还有董乐阳,再看阿幽时,眼神里带着鄙夷,语气也不太友好,“拉你去看我家公子比赛,你推三阻四的,现如今却主动带我来看骑马,哼,偏心。”

阿幽苦笑,又不是她愿意的,只好默默忍着,坚持将比赛看完就行了。董乐阳看到阿幽出现在观众席时有些意外,以为这几日不会再见着她,没想到她竟然出现在这里,不过看看一旁的白天,他大概猜到了是为什么。白天见阿幽来了,隔着老远朝她打招呼,阿幽因为心中有愧,便笑眯眯的朝他挥手,不巧被董乐阳看见,眼中带气,不知不觉便勒紧了马缰。“Duang~~~”一声锣响,马蹄飞溅,赛马场的跑道上瞬间一片尘土飞扬。观众们连忙握住口鼻,怕这灰尘吸进了肚子,没几人正儿八经的睁眼去看场地中央奋力追赶的参赛人员。阿幽挡了一阵,也没功夫去看,偷偷瞧见之雅居然不怕,于是让她转述中间到底是个什么战况。之雅不情不愿的解说,三言两语的一点也不精彩,阿幽只好探头去瞧,一眼便瞧见了董乐阳与白天以微弱之差跑在最前面。两人手中各持一弓,每到一处关卡,便射出一箭,马不停蹄的超前赶,没等到一分钟的时间,就跑完了一圈。等了一会,司政官统计完,上台宣布道:“第一名,宋景轩,第二名,白天,第三名,梁明开。”

白天早就一脸的不悦了,从比赛开始,他便察觉到一旁的董乐阳有些奇怪,一直同自己较劲,虽然自己已经很努力了,但还是被他胜了,不甘心。满脸写着不高兴,哀怨的看着看台上的阿幽。等一切结束,他急冲冲的跑去找阿幽,满脸的失落,“今日的比赛,我输了。”

阿幽见他如此低落,关切的说道:“无事,你已经很棒了。”

“可我还是输了。”

白天噘着嘴,十分的沮丧。阿幽被他模样逗笑,呵呵乐了几声,“你呀,小屁孩,没事的,你那一分,我依然给你加。”

白天睁大双眼,“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说过了不骗你的,你现在有两分了。”

白天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不过立马又丧了起来,“可我还是输给了他。”

“没事的,不过一场比赛而已,你这么年轻,说不定下次,你就赢他了。”

阿幽宽慰道。白天不说话,努力的让自己不去纠结那些,两人说了几句,便一同朝场外走去,正走到门口时,遇到了一直在那等着的董乐阳,看到阿幽,径直走到她跟前道:“你同我来,我有话要说。”

“就在这说!”

阿幽躲开他想拉自己的手,歪着头也不与他正视。之雅这几日一直都知道阿幽有心事,而且这事只能是董乐阳来解开,于是默默扯了扯白天,将他拉到一旁。人都走开了,董乐阳小声朝阿幽说道:“你还在生气么?”

阿幽哼了一声,“我气与不气,与你何干?”

“虽不知你为何生气,但我想让你知道,我同你说的那些话都是认真的。”

阿幽深深吸了口气,转过头来,平淡的看着他,“你说的话,我自然知道都是认真的,我的话何尝不是认真的。”

“那你为何还要生气?”

“谁说我生气了,要气也是气自己罢了!”

阿幽说着又转身,不想看他。董乐阳看着她的背影,问道:“你是气那晚的事么?”

他提的是酒楼的那晚,阿幽想的是上药的那晚。“还好意思提!”

阿幽哼了一声,“亲了以后也不解释,渣男!”

她小声说道。见她不说话,董乐阳确定,她就是在为那晚的事生气,于是说道:“若我让你难堪,我在此向你道歉。”

“你!”

阿幽转身,狠狠的踩了他一脚,然后跑了。之雅看到了,连忙去追。白天则跑过来朝董乐阳道:“我不知你与阿幽到底发生何事,但若你让她难过,我定不会放过你!”

说完也追了过去。董乐阳失落的站在原地,她到底是怎么了?有意不让后面的人追到自己,阿幽躲在了司政官的办公处,等之雅和白天都找不见时,才慢慢跑了出来,躲去了后山的小树林里,默默的哭了起来。我到底是怎么了嘛?阿幽自问,我到底是在期待他什么?明明也亲了,还说要对自己负责,到底是哪里不满意?就因为他没有说喜欢我么?阿幽想着,几滴豆大的雨落在她的头顶,不是吧,这么倒霉,她还没来得及找地方躲雨,雨水便哗啦啦的下了起来,身上马上被淋了个湿透。算了算了,回去吧,就不该乱跑的。阿幽一边淋着雨,一边朝宿舍走着,刚出了树林,感觉头顶一个东西遮过来,回头看,居然是董乐阳。“再气,也不要跟身子过不去。”

董乐阳说道。阿幽没理会,继续走着。“我知道,自己不会说话,但我是真心想要照顾你。”

董乐阳继续道。阿幽还是没有理会。“你明知我心意,为何还如此?”

董乐阳忽然说道。阿幽停下,抬头望着他,冷冷道:“世子是何心意?阿幽真不知。”

“你!”

手指握着伞柄指尖泛白,“你怎会不知我心意,你若不知,又为何如此待我?”

“我知或不知,重要么?”

阿幽淡淡问道。董乐阳内心一阵触动,“重要!”

“可世子可又知我心?”

阿幽说道,每一个字都如一道掌风,拍在董乐阳的心上。他的确还没经过她的同意就擅自亲了她,以为她会欢喜,原来闹得她不高兴。“既然世子不知,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阿幽说着,一滴泪划过脸颊,她转身走出了伞檐,踏入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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