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璇仿佛进入梦境,但梦境中的痛感太过真实,真实的好像那不是梦。寒风刺骨,她再一次站在那座城门楼上,再一次被按在堆满积雪的栏杆上。只不过下面被万箭穿心的不再是萧衍,而是楚家被斩首示众的二十三口。他们身穿囚服,身上满是被酷吏严刑拷打留下的伤痕。父亲楚云松是个铁骨铮铮的将军,是个死也要站着死的硬骨头,此刻却只能趴在地上匍匐前进,裤腿空空,那双曾经策马上战场的双腿,早就被公报私仇的恶人砍断。看着亲人的惨状,楚天璇几近疯狂,此时,萧宁再一次将她从城门楼上扔了下去。摔在地上,四周的楚家人围了上来,撕扯着她的衣服,掐住她的脖子,口中不断冒着污血,声嘶力竭的质问她,为什么要成为萧宁的帮凶!为什么要迫害自己的亲人!她想辩解,想挣扎。越来越多的楚家人围了上来,如溺水般说不出话,喘不过气。“不要!”
一梦惊醒,屋外已是明月高悬。楚天璇感觉浑身冷汗涔涔,身体如灌了铅般沉重,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不再是面目鲜红,而是星罗居古色古香的厢房。看到楚天璇醒来,度慈赶来将她扶起,玉清端来温热的茶水。喝了几口茶水,感觉身上松快了些,但梦中亲人声嘶力竭的模样,还是在她闹钟挥之不去。“小姐怎么会突然晕倒?是不是今天舟车劳顿累着了?”
度慈担忧不已。舟车劳顿?笑话,怎么可能。在回音谷这几年虽然双目失明,但自己一直跟着容素问习文练武,今日别说是坐着轿子,就是徒步走回霍府,也不至于会晕倒。无意间撩起眼前的头发,指尖碰到脸颊,突然想起白天慕容英抚摸自己脸颊时的刺痛,难道?刚刚撩起的头发,露出了半边脸颊,玉清看着楚天璇,惊呼,“小姐,你的脸怎么?!”
度慈拿来铜镜,镜中的人原本光滑白皙的肌肤上,布满了深紫色的暗纹,丑陋可怖。突然晕倒,深陷噩梦,深紫色暗纹!这是醉心花中毒的症状!缓缓放下铜镜,楚天璇表情凝重,“这是醉心花之毒,白天大夫人摸我的脸时,曾感觉到一丝刺痛,恐怕那时毒素已经进入我体内了!”
“光天化日之下,大夫人怎敢下毒!她就不怕霍大人责罚!”
“此毒虽然看起来凶险,却不会立刻致命。中此毒者,若是毒性过大,会周身长满紫色暗纹,沉睡与噩梦中久久不醒。”
这慕容英果然心思深沉,心狠手辣,明明对自己逼迫她严惩玲珑很是不满,面上一点看不出来,却能在不声不响间给自己下毒,最后还不留下一丝痕迹,果然是个高手。但醉心花之毒和其他普通毒药不同,进入体内若是没有药引,短时间内根本不会毒发。她今日情状,定然是被下了药引。可恶!挥拳锤向桌面,茶盏被震了一下,应声落地砸成碎片。“这是大夫人身边的蝴蝶专程给您送来的!”
突然想起昏迷前玉清说的话。原来问题出在这盏茶上!“玉清,这茶叶还有剩余的吗?”
玉清连忙拿来多余的茶叶,楚天璇仔细查看,果然发现了问题。“这茶叶中掺杂了生南星,这可是再好不过的药引,”生南星被磨得细碎,若不是她精通医术,根本发现不了!她今日才回霍府,舅父也在府内,慕容英就敢如此大胆的对她下毒。那久居霍府的母亲,日日在慕容英的眼皮子底下,真的只是单纯的生了病?想到这里,楚天璇再也坐不住了。必须立刻找到母亲!刚起身,又是眼前一黑,摔倒在床沿上。看来毒性虽小,却还需她花费时间运功解毒。可是找到母亲这事却一刻也不用能耽误!“度慈,换上夜行衣,给我在霍府细细的找,翻遍整个霍府也要找到母亲的下落!”
“玉清,你就在门口守着,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能进来。”
度慈曾在军营中随士兵操练,身手矫健,外出寻找也放心。玉清在战争前曾在大户人家做过丫鬟,对府中事务更加熟悉,遇到突发情况能更好处理。二人离开后,楚天璇盘腿坐在床上开始运功疗伤。回音谷的武功除了能上阵杀敌外,自有一套治疗功法,很多侵入身体内部的毒素,都可通过这套功法治疗,不出一会儿便可自行活动,脸上的暗纹也消了。度慈速度很快,一会儿就回到星罗居。“小姐,请恕度慈无能,不知为何,整个霍府各个宅院都被霍府的府兵看守起来,根本无从进入!”
看来慕容英早有准备,吃准了自己今晚必定会前去查探,才把霍府团团围起。越是欲盖弥彰,越是证明这其中有鬼!“小姐,度慈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霍府的府兵好像格外多,而且武器也好像是那些上阵杀敌的士兵才会使用的。”
度慈递来一张纸,上面写满了数字,和一些兵器的模样。“这是我统计的各院落的府兵人数,和所使用的武器样貌。”
楚天璇一看,这霍府果然有异样!“从今晚霍府派出的府兵来看,仅从数量上已经达到了郡王府的标准,并且府兵们配备的武器也不是寻常府衙使用的。”
楚天璇出身武将世家,对于南平各类府衙的布防自然是了如指掌。霍妄身为丞相,却在府中养了远超规定数目的府兵,难道他根本不似面上那般忠心耿耿,恭敬谨慎,而是另有图谋?!不论事实如何,母亲现在的处境都叫人担忧不已!“度慈,我与你再同去查探一番!”
顾不得那么多了,母亲要紧!“小姐且慢!”
玉清挡在二人面前。“玉清,莫要拦我。我对母亲现在的情况一无所知,定要亲自去查看才能安心!”
“小姐请听玉清一言!”
玉清跪在楚天璇面前,“小姐思母心切玉清怎能不知,但度慈已查探到,各个宅院被围的水泄不通,显然是早有准备,您再去也无用。况且大夫人的手段您已知晓,如果再去查探被府兵捉到,还不知大夫人会拿着这个事,在霍大人面前做什么文章。小姐,三思啊!”
玉清的一番话让她彻底冷静了下来,玉清说的没错,面对堪比郡王府配置的府兵,仅她和度慈二人,根本没有胜算。最重要的是,她不能确定,看起来与母亲兄妹情深的舅父,是否表里如一,值得相信。见楚天璇冷静下来,玉清对度慈使了个眼色,二人将楚天璇扶回床边。“也不知道母亲到底怎样了。”
楚天璇忧心忡忡。正担忧着,一阵妩媚做作的声音传了进来,“表姐,好久不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