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午,赵括停了下来,吩咐宦官带领大家去侧殿吃饭。 此时此刻,侧殿已经堆满了各种吃食,不是一人一份的样式,而是自助餐的样式。 一张张大桌子上放着一排又一排的大盆,大盆中盛放各种菜肴和馒头、粟、黍、米饭,每个大盆下面都有热水保持温度让菜不凉,旁边还有热好的温酒。 虽然是冬天,菜品不是很丰富,也有咸鱼、黄河大鲤鱼、鸡、鸭、菘、葱近二三十种菜样,甚至……他们还看到了这个季节没有的韭菜、葫芦、茼蒿、桃子、杏子、白瓜…… 和平时吃饭不同,大家想吃什么主食和菜都可以自己选,包括赵括也没有回宫吃小灶,而且取一个碗一个盘子,盛了一碗米饭,夹了几块鸡肉和豆腐,又拿了一个白瓜,和魏无忌、荀子找个位置就坐下了。 讲了一上午,他早就饿了。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培训,王宫庖厨的厨艺有了大幅度的进步,即便是这么多人的大锅饭,做的也是色香味俱全。 但是大部分人远没有这么淡定,不提这种不符合礼仪的吃饭方式,反正他们也习惯了,这么长时间他们就没在赵括身上看到几处符合礼仪的地方。 如果按照周礼的标准,赵括绝对是昏君中的大昏君。 但是这个桃子、韭菜、杏子是怎么回事……这个季节根本就不可能有好吧! 有些官员早上没吃饭就站在宫殿前等候了,现在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见到这种情况一下子停住了脚步。 “这些都是农家搞出来的,他们说桃子不一定必须春天开花,夏天结果,决定桃子什么时候开花的是温度、光照等因素,就像太行山山顶的桃树开花要比山脚晚十天半个月,就是因为山顶的气温比山脚低。”
赵牧笑着介绍道。 “好像还真是。”
众人似懂非懂的点了头。以前没注意到,现在仔细想想,山顶的桃花似乎确实比山脚要晚几天。 但是……冬天结出桃子也太离谱了吧。 听赵牧的意思,农家似乎在研究这些,而且已经研究出了一定的成果…… 不少人皱起了眉毛,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农家的,他们承认农家为天下做出的贡献,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反对农家思想。 “公子,那是什么?”
一名县令指着墙上挂着的一件物品说道。 只见这件物品足足半人多高,青铜打造,外形像一朵巨大的花,有十二朵青铜花瓣,每片花瓣有巴掌大小。 此时此刻,六朵花瓣张开,六朵花瓣合拢,在阳光的反射下熠熠生辉。 花朵中心有八根花蕊,每根花蕊筷子粗细,手指长,其中七根花蕊蜷缩着,一根花蕊竖直。 花心还趴着两只小蜜蜂,似乎在辛苦的采蜜,既显得华贵无比,又生动形象。 “哦,这是墨家制造出来的花钟,用来计时的,一朵花瓣代表一个时辰,一根花蕊代表一刻钟。现在六朵花瓣张开,一根花蕊竖直,就是代表午时一刻。这东西非常准,比沙漏和滴水啥的好用多了。”
“不过我大兄说这东西不能送,也不能赏赐,不然就变成送终了。所以你们想要的话只能买。”
赵牧笑着说道。 宋衷从旁边路过,嘴角胡子抖了两抖,默默走到角落,一句话也不敢说。 “宋叔两年多前可曾想过今天。”
墨风端着饭菜走到宋衷面前坐下,笑着说道。 除了赵奢留给赵括的几个门客和公孙龙之外,他们二人是最早跟随赵括的。和乐毅、田单等人友情援助不同,他们那时候就决定了要一直追随赵括。 “不敢想,那时候想的只是多救一些伤兵,让大王能够赢得胜利,哪里敢想这些。”
宋衷摇了摇头,感慨道。 短短两年多啊,谁能想到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当年我墨家嫡系只剩下寥寥十余人,还朝不保夕,只能投靠给别人当门客为生,连我都打算去帮别人做工。这时,大王找到了我。”
墨风说道。 “你就同意了?”
宋衷好奇的问道,他还是第一次听墨风提起这件事。 “说实话,如果不是实在坚持不下去了,我当初绝对不会跟随大王,我好歹也是墨家巨子,嗯,名义上的,怎么也要跟随一位君主。谁曾想……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吧。”
墨风喝了一口酒,笑着说道,他现在很满意当初的选择。 现在他说他代表墨家,秦墨、齐墨、楚墨没有一个人敢反对。 “是啊,除了大王之外,天下再无第二位君主会给我们这么高的待遇。从今以后,天下再无人敢轻视农、医、墨三家。”
宋衷看着旁边的桃子和墙上的花钟说道。 “大王对医家怎么安排的?”
墨风小声问道。大王一向一视同仁,他不信给了农家和墨家表现得机会,不会给医家表现的机会。 “大王说朝会结束之后,医家负责给每个官员进行一次体检。”
宋衷看了一眼正在和魏无忌、荀子说笑的赵括,低声说道。 “这个办法大王也能想出来,太……属下真是佩服。”
墨风心悦诚服的拱手说道。 这年头,几百个官员中,要说没有一两个有大病的,他怎么都不相信。 不过这件事是有风险的,如果治好了,固然是一个提升声望的绝佳时机,但要是没治好……对整个医家的名声来说都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墨风将心中的担忧告诉宋衷。 “放心吧,整个赵国所有能拿得出手的医师都赶来了,除非这个病没人能治好,只要有人能治好,那这个人一定在我们之中。”
宋衷笑着说道。 “那我就放心了。”
墨风点了点头,“对了,你们《医典》编的怎么样了?”
“差的远呢,几乎每个医师都有自己的见解,有些东西完全是矛盾的,但是又都对。同一种病的治疗方法也有多种,我们需要一个一个区分哪个是对的,哪个是错的,还有可能都是对的,或者都是错的。”
“每一份药方也都要重新试验,而且……这种东西压根没办法标定。我们也是最近才发现,不同地区生长的同一种药材,药效居然有差别,你敢信?”
“这些其实都不是难点,难点在于很多疾病我们根本没有手段医治。”
宋衷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