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将一千多人贩斩首的消息很快传遍天下,更是在赵国掀起了轩然大波,朝堂上、学院中、马路旁,到处议论纷纷。 支持者有之,反对者有之,事不关己者有之。 “这……简直就是刽子手,一千多人啊,说杀就杀了。”
朝堂之上,赵禹愤怒的咆哮道。 “一千人多人而已,杀了就杀了。”
孔斌平静的说道。 “一千多人而已?这就是你们儒家的仁义?还是说,你们儒家都是一群刽子手?”
赵禹猛然转头看向孔斌。 “我跟你们说仁义的时候,你们跟我谈法律。现在我和你们谈法律,你们又开始说仁义了?”
孔斌嘴角露出一丝讥笑。 “儒家的仁义不保护人贩子,赵国的法律同样不保护人贩子。只有那些手中沾满鲜血的屠夫,才会用法律和仁义去保护人贩子。”
韩非丝毫不顾忌赵禹宗室的身份,直接说道。 李斯被派去处理人口拐卖一事之后,高利贷之事赵括便交给韩非和冯去疾负责了。 两人不缺智慧,也不缺后台,正适合这种事。 现在他们也是刚刚回来没多久,就传来这样的消息,韩非顿时意识到李斯将会被推上风口浪尖,于是留下来帮忙。 这一世两人的关系还是很好的,一同拜师,一同求学,一同在异国做官,总有一些濡沫之情。 “杀人贩子没错,但是杀得太多了,整整三个里加上其他地方抓到的,一千多人啊。”
赵胜叹了一口气。 他当初就有预感这件事会闹大,没想到竟然会闹得这么大。 只要和贩卖人口沾边的,李斯一个都没有放过,而且全部都是死刑……还邀请全城的人观看……甚至还有其他国家的人,生怕闹得不够大。 “一千多人算多?比之被拐卖的妇女如何?那群人贩子拐卖妇女的时候不见你们站出来说话,那群人贩子奸淫妇女的时候不见你们站出来说话,那群人贩子杀害妇女的时候不见你们站出来说话。现在!那群人贩子被杀了,你们站出来说话了……要么是我韩非瞎了,要么就是你们这群官员瞎了,瞎到连是非对错都不分。”
韩非大声说道,几乎是指着赵胜、赵禹等人的鼻子在骂。 孔斌见状,默默退到一边,端起茶水饮了起来。 这届年轻人战斗力果然强悍,而且无所畏惧。 如此……挺好! 赵胜面色漆黑无比,胸口一起一伏,韩非的话几乎是撕破脸皮,抽的两人脸上火辣辣的疼。 他可以想象,等到韩非的这番话传出去,他的名声会受到多大的打击。 “白起于河水溺死赵国两万士卒的时候,你们选择沉默以对,因为白起强大,你们不是对手。齐国薛君田文屠赵国一县的时候,你们选择沉默以对,因为田文强大,你们也不是对手。现在,李斯不过杀了三个里的人贩子,你们却站出来指责,是觉得李斯背后没有强大的势力,可以任由你们欺压吗?”
冯去疾也站了出来,与韩非并列。 “没有人为人贩子说话,平原君的意思是,应该按照情节轻重,给予不同的惩罚。而且……所有人都判死刑,一旦人贩发现自己有可能被抓住,恐怕会杀掉那些妇女,毁灭证据,如此一来,会危害更多的人。”
魏无忌见状,苦笑的摇了摇头,他不想掺和这种破事,因为这种事永远都不会有一个结果。 而且人都杀了,争这破玩意有个屁用啊,把李斯喊回来,扔到学院读两年书或者到地方上任职,过两年再调回来就行了。 多大点事? 但赵胜是他姐夫,现在被人指着鼻子骂,他不能不站出来。 “那说明那些人贩子怕死,既然他们怕死,那死刑就对他们有威慑力,可以有效地减少人口拐卖的发生。”
韩非冷声说道,即便面对的是魏国公子、赵国相国,依然没有丝毫惧色。 “话虽如此,但毕竟会有一些无辜的人因此而死。”
魏无忌说道。 “难道之前死在人贩子中的无辜之人就少了吗?”
黄石公终于忍不住了,站了出来。 赵国新一代正式向老一代宣战。 韩非、冯去疾、黄石公,包括还在临河县的李斯,现在自然是比不上魏无忌、赵胜等人,但是他们胜在年轻,胜在敢于撕破尘世的束缚,胜在无所畏惧,没有那么多顾虑。 他们觉得是对的,他们便会去做,他们觉得是对的,他们便会去说,即便你是赵国相国,即便你是赵王王叔,也是一样。 或许这就是年少轻狂,但若是年少的时候不轻狂,难道要等六十岁的时候再轻狂吗? “你们口口声声说死刑会让那些人贩子铤而走险,为何近五十年来,七国之中,秦国发生拐卖的事情最少?是因为秦法宽松,没有死刑吗?为何近五十年来,楚国混乱频发,私刑不断,是因为楚法残酷吗?”
“你们口口声声说可以采用更缓和的手段,为何阳湖里存在数十年了,不见你们处理?”
“那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你们这些人都是废物,要么就是不在乎,不在乎被拐卖的妇女,不在乎因女儿被拐卖、被奸淫而家破人亡的家庭,不在乎为了主持正义被杀害、被贬官的官吏,不在乎千千万万的赵国子民。”
“你们这群高高在上的贵族,又怎么会在乎普通黔首的生死,对于你们来说,他们只是如同猪狗一般的牲畜,任你们呼来喝去,不会有任何反抗。”
“若是被拐卖糟践的是你赵胜的女儿,是你魏无忌的女儿,你们会像现在这样淡定吗?他们所求的不多,不过是衣食所安,骨肉相附。只是这一点啊,你们都不愿意给他们。你们不睁开眼睛,到下面看看,永远不知道底层的平民对你们有多失望。”
“或许你们觉得自己天生贵胄,生来就应该高高在上俯视众生,就算他们再失望,再愤怒,也奈何不了你们。因为他们生来就是贱民,生来就是给你们当奴仆用的。但是往前数千年,你们的祖先和我们的祖先一样,也不过是在土里刨食的农民,他们经过重重努力,冒着生命危险,成为了贵族。你们现在拥有的一切只不过是靠着祖上的荫庇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