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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原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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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时节的一天,阿赖忽然换上苗族服饰来找全戎请假,说是要回家给母亲助阵。之前忘了交代一点,阿赖的母亲是一个苗族部落的族长。“嗯,”全戎打量着一身银饰的阿赖,“赖赖你穿这个挺好看的。”

“大人,”阿娜尔汗提醒全戎,“人家说的是正事。”

全戎回过神了,想可能是那边又因为一些官员欺压百姓而发生动乱,问:“你们被贪官污吏欺压了?”

阿赖摇摇头:“不,我们的山寨和南边的苗家山寨斗法,那边有个汉人帮手,我阿娘的毒蛇咬了那个汉人。”

全戎猜到了结果:“结果那个汉人七窍出血而死?”

阿赖又摇摇头:“没有,结果我阿娘的毒蛇死了,那个人没事。”

阿娜尔汗哈哈大笑:“那个人是吃砒霜长大的吗……”全戎明白了情况,宽慰阿赖:“你别担心,我给益州牧大人修书一封,请他秉公办理。”

阿赖摇摇头:“这是我们山寨之间的事情,如果惊动官府,会被人笑话的。”

全戎问:“那你说怎么办才好?”

阿赖忽然跪下:“大人,您能帮帮我吗,您这么厉害,肯定可以打败他们的帮手。”

全戎连忙把阿赖拉起来:“快起来!”

一边的阿娜尔汗和柳瑶也过来拉阿赖,但阿赖就是不起来:“大人,您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全戎不再说话,默默看着阿赖。柳瑶看见全戎的样子,连忙小声对阿赖说:“快起来,不然大人该生气了。”

阿赖也知道,全戎不说话的时候是最可怕的,连忙自己起身,泪眼汪汪地看着全戎。全戎想了一下,说:“我陪你回去,不过得看你柳姐姐。”

阿赖可怜巴巴地看着柳瑶。柳瑶没办法,只好答应:“嗯,好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她说的“别人”自然是女皇秦峻。全戎安排了一个亲兵假冒自己,同时跟着三个助手布置了一下工作,把阿赖抱上“黑云踏雪”,沿着官道向益州飞奔。“大人,您的马好快。”

阿赖在全戎怀里说。全戎摸了一下阿赖的头:“是啊,不然怎么来得及去见你阿娘。”

阿赖又问:“您也不带随从么?”

全戎笑笑:“来不及的。”

他一边笑一边想霍慎行收到消息应该会安排好暗中保护的人员。一路飞驰,全戎和阿赖一天狂奔上百公里,虽然进入益州之后道路难走,但他们仍旧几天就赶到了目的地。阿赖所在的山寨在现在四川与云南交界的地方,擅长放蛊放毒,但是人少,冲突的另一方是大理的一个苗家山寨,不用蛊,但是人多,找上门来。冲突的原因不详,因为双方都是苗家一脉,所以还没有发生流血冲突,只是在“斗法”,对方先派出一个苗族大汉,结果被这边打败,这边的毒蛇咬了对方的帮手,结果被毒死了。全戎和阿赖在山寨门口下马,守门人看到阿赖,立刻吹号角,不一会儿山寨里的人都在门口列队迎接。全戎立刻扫视了一下,一个苗族老汉被多人簇拥,应该是元老,人群中还有不少青壮年男子,最惹眼的是一个穿着苗族服饰的妙龄美女。全戎看着那些苗族人,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这些人身上有一股毒气。那个妙龄美女首先走过来,拉住阿赖:“死丫头,终于回来了。”

她说完冲着全戎微微施礼。全戎看看她,觉得她和阿赖眉眼之间有六七分相似,于是开口:“阿赖的姐姐吧?果然一样的漂亮。”

那个美女爱怜地摸摸阿赖的头,看着全戎,娇羞无限,说的话却让全戎想要用砖头把自己拍死:“这位就是阿赖说到的全大人吧?果然是一表人才,但是,但是,我是阿赖的阿娘。”

全戎看看阿赖,这小丫头不过十六七岁,又看看阿赖的母亲,觉得她最多也不会到三十岁,心想这孩子生的真早。阿赖又去抱抱那个苗族老汉:“阿公。”

全戎冲那个老汉施礼:“参见阿公。”

那个老汉打量了全戎一下,笑着问:“小子,你杀过不少人吧?”

全戎拱拱手:“阿公见笑了,我是带兵打仗的。不知您怎么看出来的呢?”

那个老汉摸摸自己的胡子,说:“等你老了,也行。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啊。”

全戎笑了:“那您肯定天天只吃咸菜喝盐水。”

众人大笑。阿赖的亲人准备了接风洗尘的家宴。宴会上,全戎虽然年纪轻轻且辈分不高,但却是统帅上万兵马的将军,因此阿赖的一堆亲戚都来给他敬酒。全戎酒量很好,一坛苗家陈酿下肚也没醉。阿赖的母亲热情地给全戎夹菜,全戎谢过,发现自己碗里多了一只大蝎子,不由得有点踌躇。阿赖的母亲笑靥如花:“大人,按照我们苗家规矩,客人如果不吃菜,就不是朋友了。”

阿赖也眼巴巴地看着全戎。全戎咬咬牙,把蝎子的尾钩去掉,剥开外壳,放进嘴里,咀嚼几下咽下去,还连连称赞:“果然是平时见不到的美味。”

阿赖的阿公(其实全戎一直不知道这阿公是爷爷还是姥爷)非常高兴:“大人您真是条好汉!”

全戎笑笑,心想吃虫子或者喝酒从来都与一个人是否好汉没有必然联系,与其比这个,不如比谁杀的倭寇更多。阿赖的母亲也十分高兴,一连给全戎夹了两只蝎子,三条蜈蚣。全戎看着碗里的东西,没什么胃口,抬头发觉阿赖冲着他做鬼脸,于是用口型说:“死丫头,等回去了和你算账。”

宴会上,众人并没有说起这次双方冲突的原因,只是恭请全戎次日打败对方的帮手。全戎心想连毒蛇都咬不死的人,想必是青面獠牙,发似朱砂。阿赖的阿公说那个人身高八尺,一脸英气,倒不像坏人。第二天,全戎如约来到比武场,看到对手,拱拱手:“太史兄别来无恙?”

太史信看看全戎:“你擅离职守,小心上边怪罪。”

两个人于是聊起这件事,原来太史信送赵紫雁回家看母亲,正好遇到两边冲突,于是顺便帮忙。这次冲突的原因是阿赖所在山寨的一个人到大理那边偷了孔雀,可这孔雀有什么来头,因而那边抓住这个人打了一顿,这边的山寨觉得丢了面子,所以双方斗法。太史信和全戎牵头,双方坐下来,就这件事好好商量。原来,阿赖山寨的那个人之所以要去偷孔雀,是因为一个番禺人花高价收购这种野生动物。“这算什么事儿啊?”

全戎小声问太史信。太史信无奈地一笑。“大人,您觉得此事如何?”

阿赖的母亲问。全戎看看双方代表,轻松地说:“大家都是苗家人,何必为了这点小事伤了和气?在下斗胆,请两家和为贵。这次的事情,罪魁祸首就是那个买东西的人,让他把钱拿出来,给被打的人治伤,再给两家喝喝酒,诸位觉得如何?”

赵紫雁的母亲听了,点点头,阿赖的阿公也同意。不一会儿,那个购买野生动物的人被带来,全戎把事情告诉他。那个人听说要出很多钱,瞪了全戎一眼:“丢类老母!”

全戎“哦”了一声,说:“我听不懂你们的话,但是这句话我还是能听懂的,我这个人不擅长骂人,所以我没法骂你。”

说着,忽然右手掐住那个人的脖子,把他举过头顶。那个人毫无反抗之力,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全戎将对方的尸首重重摔在地上:“把他埋了,他的钱,两家平分。”

双方的人看到全戎就这么徒手把一个敢于骂他的人弄死,没有丝毫犹豫。这份杀人如同踩蚂蚁的果断与冷血让他们骇然。无论如何,事情解决了,双方也达成了和解。正事谈完以后,两个女孩的母亲走到了前边。赵紫雁的母亲冲太史信一笑:“孩子,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阿赖的母亲也冲全戎笑笑:“全大人,我也是。”

全戎和太史信表示洗耳恭听。赵紫雁的母亲和颜悦色地说:“这些日子,你一直照顾紫雁,她的脾气你也都知道。当初我曾和你爹约定,让你们结为夫妻,你爹可是答应了的。”

阿赖的母亲连忙接上:“全大人,我也是这个事。”

全戎想了一下,尽量委婉地说:“阿赖还小,不忙。”

阿赖的母亲不依不饶:“怎么小呢,我像她这么大都有女儿了……”太史信也婉拒:“伯母,我已心有所属,我们家的规矩是只能娶一个……”赵紫雁的母亲也毫不退让:“不行,我当年对着你爹发誓,我女儿一定要进你家门。”

全戎和太史信顿时觉得头大。这时,阿赖的阿公出来了,他严肃地说:“两个男孩子得好好想想,咱们别打扰。”

说完,他示意两位母亲跟着他退下,他眼看这两个人都不是好欺负的,如果逼迫太紧,好事变坏事,那就不妙了。一时只剩下全戎和太史信。全戎先开口:“唉,你看看这些人。”

太史信笑笑:“我发觉很多人都是特别喜欢当媒婆的。废话少说,你说你身边有倭寇派来的内奸,为什么不把她抓出来?”

全戎眼神中闪烁着轻佻:“因为我觉得,看着一个愚蠢的女人自以为是的表演,实在很有趣呢。”

(全戎同学的原话)太史信眉头一挑:“你不怕她对你不利?”

全戎摇头:“她对我还有用处,只好让她多活几天。”

太史信忽然想到了什么,问:“你该不会是喜欢她吧?”

全戎的左手发出“咯咯”的响声:“如果她不是倭寇的奸细,说不定我真的会喜欢她,不过现在没办法,要不是她有用,我早就把她拍死了。”

太史信不自觉地问:“你真不愧是‘玉面阎罗’,下手够快够狠,不留情面。”

全戎不以为然:“难道你太史信是菩萨心肠?你一爪子出去就把人开膛破肚,比我凶残多了。再说,我平时在朔方,乐善好施,那些没钱上学的、没钱看病的,我都帮着他们。我出手狠,那是对敌人和坏人。”

“不错,对敌人和坏人就不能心慈手软,”秦道士说着,慢慢走了出来,“打蛇不死,反被蛇咬。”

太史信和全戎一起行礼。秦道士示意免礼:“我听说这边有热闹看,所以就来了,没想到是你们。”

这时,秦道士听到背后一声惊叫,转身看到赵紫雁的母亲,微微施礼:“阿芸,你还好么?”

赵紫雁的母亲身体颤抖了一下,慢慢还礼:“还好,这些年朝廷轻徭薄赋,苗人深感圣恩。”

秦道士叹了口气:“唉,你还是这样年轻,我却老了。”

赵紫雁的母亲臻首轻摇:“不,我们都老了。”

秦道士指了指太史信:“他是我徒弟。”

赵紫雁的母亲默然点头:“您是有意收他为徒。”

秦道士不否认:“对,我要让他灭了鲜卑,完成本朝开国以来的夙愿。”

太史信和全戎听得热血沸腾,赵紫雁的母亲却只是冷漠地问:“那为了这个夙愿,又有多少女人要当寡妇?有多少孩子变成孤儿?!”

秦道士还没回答,太史信就开口了:“难道我们就任凭拓跋力带着他的骑兵杀掠老百姓?”

赵紫雁的母亲深深看了太史信一眼,目光中充满了失望:“没想到他的孩子竟然说出这样的话……罢了,你不愿娶紫雁,那也由你了。”

太史信冲赵紫雁的母亲深深鞠躬:“多谢伯母……其实,紫雁喜欢的人也不是我。”

赵紫雁的母亲震惊了:“什么?!”

太史信不愿在众人面前说这种话题,只是躬身行礼:“伯母可以问令嫒,晚辈告退。”

说完叫上全戎一起走了。赵紫雁的母亲看着太史信的背影喃喃自语:“紫雁喜欢的不是他……这丫头……”秦道士不以为意:“当年你不也是这样么,谁会想到你喜欢的人居然是他……”赵紫雁的母亲连忙转移话题:“你这徒弟,说不定会走上云逍(赵紫雁的父亲,战死的飞龙将军)的路。”

秦道士自信地摸摸胡子:“不会,他比云逍厉害。我培养他可是下了大力气。”

赵紫雁的母亲显然不信。秦道士笑着说:“太史信这个人啊,一般毒药毒不死他,几年前他零敲碎打,杀了一万个鲜卑骑兵,这小子还摸黑进了安南猴子的军营,徒手弄死八十多个南蛮。我带着他去杀海盗,他把海盗船弄沉,把海盗掐死在水里。”

秦道士对太史信的培养是极其严酷的,充分与实战结合。比如,秦道士教太史信枪法后,加强对他耐力的培养,要求他每次能连续击刺几千次,考核方式就是让他单枪匹马多次袭击鲜卑人的小部队,零敲碎打把小部队基本全歼。秦道士教会太史信游泳之后,要求他穿着铁甲长时间练习,并且能够水下格斗,考核方式是让太史信弄沉海盗船,将海盗掐死在水里。秦道士对于太史信格斗技能的要求更高,领着他在边境地区,多次袭击敌人的军营和巡逻队。太史信用手掌劈断安南猴子的颈椎,用膝盖重击过苏门达腊猴子的脸,用手指刺穿过倭寇的身体。可以说,中国的敌人,太史信都交过手。不知有多少次,太史信死里逃生,带着一身鲜血和伤痕回到秦道士那里虚心再学。太史信曾经问师父,如果自己死了怎么办?秦道士轻描淡写地说:“死了那是你学艺不精。我再教其他的徒弟就是,我的徒弟可是要当大将军的,必须不断变强,只有足够强大,才能实现自己的理想;只有够强大,才能保护你爱的和爱你的人;只有足够强大,你才能好好地活在这片妖魔鬼怪横行的土地上!”

看着现在秦道士和太史信戏谑的对话,人们不会知道当初秦道士是怎么训练徒弟的。赵紫雁的母亲问秦道士:“他知不知道你是他儿子的师父?”

秦道士连连摇头:“我怎么能让他知道啊,那会天下大乱的……”赵紫雁的母亲微微一笑,一如当年的俏丽:“你也是当爹的人,还这么胡闹。”

秦道士否认:“我可没有胡闹,我要给拓跋力准备好棺材。”

既然纠纷得到了解决,全戎也不想耽误时间,立刻带着阿赖赶回朔方。太史信也向赵紫雁的母亲辞行,至于赵紫雁,太史信觉得她还是留在大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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