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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自寻死 shi 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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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广袤的蒙古高原上,曾经有多个游牧Min族建立自己的政权,比如匈奴,鲜卑,回纥,契丹……当然还有蒙古本身。这些政权虽然文化各异,也有不少共同点,诸如强悍的骑兵、彪悍的民风、奶和肉为主的饮食习惯等等,其中一点,甚至直接扰动着中原王朝的历史走向:游牧Min族的生活受到气候(天气)条件的巨大影响。游牧Min族逐水草而居,虽然蒙古高原不太容易发生大洪水,但当随着草场迁移的他们来到了南方,立刻成为中原王朝不可忽视的力量,伴随冲突而来的就是战火。更极端的例子是,蒙古高原爆发的大规模雪灾、鼠灾或是蝗灾,往往成为游牧Min族骑兵南下的冲锋号。大年夜,当宇文部和呼延部的士兵在地狱一般的朔方城被全戎烧成焦炭时,鲜卑汗国西部北部普降暴雪,幸免于难的乌里雅周边地区则由太史信主持进行着“打土豪,分牛羊”活动……在天灾和人祸(不是近卫)的肆虐之下,鲜卑各部损失惨重。一个个鲜卑王爷的脸色仿佛遭遇了拆迁队一样:天灾让他们赔了家底,上次战争的伤亡则让他们失去了抢劫的打手。面对一众王爷,大汗拓跋力也愁眉不展,挺着大肚子在大帐里走来走去。众位王爷看着拓跋力,等他示下。拓跋力被盯得头皮发麻,心中暗骂:“你们这帮混球,平时对老子阳奉阴违,这有困难了都来找老子。”

他与王爷们目目相觑,憋出来一句话:“今天天气真不错。”

“是啊是啊!”

王爷们连声附和,心里问候了拓跋力祖宗十八代,全然不顾自己和拓跋力是亲戚的事实。“宇文安,你怎么看?”

拓跋力望向了宇文部的族长。宇文安谦和的笑笑:“我宇文部唯大汗马首是瞻,大汗要开打,我们出兵,大汗要做别的,我们也跟着。”

其他王爷也跟着表态:“是,我们唯大汗马首是瞻!”

这样的会议显然不会有什么结果,但可悲的是,地球上大部分会议都是这样子。当鲜卑人为填饱肚子而发愁的时候,霍慎行正在若干饭局之间疲于奔命。公孙晴接连数次去找霍慎行的时候吃了闭门羹,每次都被告知:“太仆大人到某处练兵去了。”

而实际上,霍慎行周转于帝都各酒楼食肆。沁河公主秦晚对美食的品鉴力是很强的,为了满足姐姐的口腹之欲,女皇从御膳房派出大厨,遍尝帝都各处美食,从中精选若干地点,绘制“美食地图”,让秦晚“按图索食”。霍慎行被专门安排负责秦晚的安全保卫。由于秦晚性格平易近人,偏好在食肆大堂用膳,霍慎行只好亲自化装成食客,坐在不起眼的角落,注视着秦晚的一举一动。名义上,霍慎行跟着秦晚遍尝帝都美食,实际上,他要时刻注意秦晚的安全,还不能被她认出来。在巨大的工作压力和无聊的工作内容面前,神马美食都是浮云。尤其是秦晚饭量小,总是吃两口就饱了,随后起身离开。霍慎行为了跟上秦晚,往往只能吃个半饱,连将美食打包的时间都没有,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吃了一半的酥皮烤鸭、刚咬了一口的红烧肘子、动了一筷子的西湖醋鱼被扔在桌上,便宜了属下。霍慎行固然可以再去买来吃,但身为一个大吃货的他坚信“唯美食不可辜负”,看到那些自己出钱却被其他人吃掉的食物,摸着自己空空的肚子,脆弱的心灵已经不断滴血了。回忆起那几次经历,霍慎行深情地说:“曾经有一盘无锡排骨摆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事后想起来才追悔莫及。人生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要,快点吃!”

霍慎行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帝都东门外,陈家面馆。这家面馆是一家路边店,卖的就是寻常的鸡汤拉面,不寻常之处在于这面有一种特别的鲜味。鲜味的由来,老板显然不会告诉你,这可是人家的祖传秘方。不过拉面的好处就是,在秦晚吃完面起身出门的时候,霍慎行来得及匆匆把最后一根面条塞进嘴里。一边动着嘴巴,一边看着秦晚走上了自己的马车,霍慎行觉得今天的差事又忙完了。如果不是那个人出现。霍慎行正准备上马,手腕忽然被人拉住。“自寻死(shi)路!”

他骂了一声,一拳挥过去,对方抓住他另一只手:“哥哥,是我!”

霍慎行仔细看看,发觉那是公孙晴。“有什么事儿回去再说!”

霍慎行急着去跟上秦晚的马车。就在此时,几声尖锐的口哨响起,陈家面馆的几个伙计拿着刀冲向秦晚的马车。“砰砰砰!”

几声枪响之后,行刺那几个伙计中枪倒地,几个抱着火枪的人从不远处的树上、草丛里、土堆后边跑来护卫秦晚。“抄家伙!”

霍慎行对公孙晴大喊,却发现对方浑身颤抖,双手紧紧捂着耳朵,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霍慎行顾不得许多,抱着公孙晴往旁边一闪,自己背上中了一刀。给秦晚拉车的马由于受惊,拖着车厢狂奔向远方。几个食客见状,掀翻了饭桌,也拿出短小的兵器和卫士们战成一团。一个食客甚至一跃而起,直冲秦晚的车夫而去。秦晚的车夫反手一剑刺进那个食客的胸膛,拔剑,将他扔下疾驰的马车。单薄的马车晃晃悠悠奔向远方,仿佛随时都会散架(平时秦晚显然不会坐她那辆天下无双的马车)。这边霍慎行一甩手,袖子里的“天绝地灭穿心透骨钉”料理了暗算他的刺客,又用火枪报销了另一个。那几个卫士也解决了对手,去追秦晚的马车了。霍慎行抱着瑟瑟发抖的公孙晴,轻轻拍着她的背:“没事了,没事了……”他看了一眼秦晚的马车消失的方向,眼里满是担忧:那个剑法很好的车夫,并不是他安排的。秦晚在马车里一路颠簸,紧紧抓住车窗的边框,听着外边的混乱渐渐被甩到身后。不知道走了多远,马车慢了下来,刚才因受惊而不知疲倦的马儿大口喘着粗气。夕阳西下,车夫颀长的身影被投射到车前的门帘上。“安全了吗?”

秦晚问。车夫没有回答,身体直挺挺地倒向一边。秦晚大惊,连忙掀开门帘,俯身查看车夫的气息。车夫突然伸出手,搂着秦晚的脖子在她莹白胜玉的面颊上重重一吻。“你,放肆!”

秦晚左手一掌扇在车夫脸上,右手去拿霍慎行给她的“暴雨梨花针”。车夫轻轻一笑,一闪身站在一边:“晚晚,别来无恙?”

秦晚揉了揉眼睛,惊喜地叫道:“你,宇文!”

宇文林青左手横在胸前,微微躬身:“微臣参见沁河公主。”

“不用不用……”一向从容有度的秦晚,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还是露出了小女儿的羞涩。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你又逗我,这次坚决不饶了!”

伸出手就去挠宇文林青的咯吱窝。宇文林青一边躲避,一边笑着说:“晚晚你刚才下手好重,别看你这么柔柔弱弱的,打起人来真厉害。将来成亲了可不许欺负我!”

闹够了,秦晚倚在宇文林青身前,两人任由马儿拉着他们缓缓前行。霞光给秦晚的发梢镀上了金色。宇文林青轻轻嗅着秦晚发际的清香,附在她耳边小声说:“晚晚,我好开心。”

秦晚看着低沉的夕阳:“我也好开心。”

几百个日夜的分别之苦,满腔的担忧与牵挂,两个人原本都幻想着相见之日和对方说上三天三夜,没想到真的见面了,所有的话语都凝成了三个字:“好开心”。随后,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心底默默希望这段旅程永远不结束。不知名的鸟儿在枝头叫着,不时打量着这对璧人。鸟鸣使得周围显得愈发幽静,时间放佛在这一刻停滞了。宇文林青和秦晚如同沉浸在梦境中,连日落何时都不知道。直到眼前出现了飞动的光点,秦晚才回过神来:“这是什么?”

宇文林青轻轻地点了一下秦晚的额头:“分开这么久,你变笨啦,这是萤火虫。”

秦晚哼了一声:“你才笨呢。”

宇文林青心头灵光一闪,拔出佩剑:“晚晚,我变戏法给你看。”

秦晚看着宇文林青手中宝剑一挥,一排萤火虫就落在了剑身上,变出一把“光剑”。秦晚正想鼓励一下恋人,宇文林青已是身形轻挪,用手中的光剑借助人眼视觉暂留现象在夜色中“写”出了五个字:“我”、“喜”、“欢”、“晚”、“晚”。秦晚笑了,澄澈的眸子却流出了泪水。宇文林青停止舞剑,用手巾拭去心上人面颊上的泪珠:“晚晚,怎么了呢?”

秦晚摇摇头:“没什么,只是,你来找我,肯定有要紧的事情,说吧。”

宇文林青深深感到惭愧,如秦晚所说,他并不是专程来探望恋人的。“你能来看我,我很知足,”秦晚的目光垂了下来:“但是,你多停留一刻,就多一分危险。所以,快说吧。”

宇文林青感佩于秦晚对他的体谅,但还是迟疑了一下,然后慢慢地说:“过年的时候,草原大雪,现在各部都缺少粮草。能不能,帮我,想想法子?”

“要多少呢?”

秦晚问。宇文林青算了一下:“至少两万石(按当时的算法,约2000吨),多多益善。”

听到这个巨大的数字,秦晚心头一惊,这么大规模的粮草北运,动作太大了。但她深知,宇文林青那样的男人,如果不是迫不得已,绝不会求助于自己心爱的女孩。所以秦晚虽然为难,还是答应下来:“两万石,我一定做到。”

宇文林青握着秦晚的手,半晌无言。马蹄声由远而近,隐隐听到霍慎行的口头禅响起:“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秦晚松开宇文林青的手:“你快走吧,我拦住他们。”

宇文林青心知现在不是悲悲戚戚的时候,他冲秦晚道别,转身离去。秦晚看着宇文林青渐行渐远的背影,默默低下了头,而霍慎行也走到了她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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