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你给我起来!”
早晨杨大妈施展河东狮吼大叫道,孙明安还在睡觉,他昨晚直播睡得比较晚。对他这个年龄的人来说,睡眠本来就不好。“叫什么叫,到底啥事——”孙明安打着哈哈,抄着一口地道的秦腔口音道。“啥事,你看看咱家锅,不吃饭了是不是!”
杨大妈气不打一处来。自从老孙退休以后,整天就是练功夫练功夫,练功夫能当饭吃?这个她就不管了,现在连自家吃饭的锅都毁坏了,上面五个窟窿触目惊心啊。“不就是一口锅嘛,等会去城里多买几口。”
“你倒是有钱啊,还多买几口,咱儿子结婚彩礼还没着落呢。”
杨大妈到床前去揪孙明安的耳朵。这时孙明安手机响了,电话里是一个陌生的男子声音。杨大妈觉得是骗子,现在骗子猖獗啊。孙明安就没出去过这个山沟沟,哪会有外地人给他打电话。“这是我徒弟给我打的电话,他已经下飞机了,问咱家在哪呢。”
“还徒弟,还坐飞机来的,你就吹吧——”“谁吹了!那是昨晚我在直播间收的徒弟,你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拜我为师。对了,你知道我昨晚赚了多少吗?”
孙明安故作神秘道。见老伴没当回事,于是伸出两根手指头。“二百?”
杨大妈睁大眼睛露出狐疑之色,孙明安现在退休金才两千,在电脑上捣鼓捣鼓能赚二百?!“在加个零!”
孙明安得意道,除去分给平台的他还能赚两千。“真假的?”
“我骗你做啥!”
“那咱儿子的彩礼没问题了。”
“那是当然。”
“学功夫真能赚钱——”杨大妈眼角闪烁着泪花,清贫了一辈子,却忽然间时来运转。孙明安望向窗外朦胧胧的雾气,感叹不已。“是啊.功夫好也能赚钱。”
————东海市不算小,可是一些特定的圈子却不大。比如富二代,贵公子的圈子,凌晨左右在红樟路飙车的也就那么些人。江湖一样有江湖的圈子,莫听风在多数人眼中不过是和丰太极馆的馆主,一个教拳师傅罢了。但在东南五省武林中,却犹如泰山北斗,威名赫赫。莫听风和西北雷步山三招之约,十年前已经定下,不知道牵动了多少人心。东青山山势延绵,论壮阔乃东海之最,奇峰迭起,最为著名的便是“六景。”
六景以落日峰为首,山峰孤立云海之上,到了傍晚时分,红彤彤的夕阳没入云海间,会把层层叠叠的白云染成金红色。其次是神剑峰,山峰宛如刺破苍穹的宝剑嶙峋陡峭,故老相传欧治子一生铸剑无数,胜邪剑便遗落在神剑峰上面。还有白马涧,青山绿柏间一道溪流穿过山腹,湍急而奔腾,犹如白驹过隙——这些都是游玩的好去处。孤峰如其名,在西南走势的山脉末梢,不再六景之一。这座山峰因为蕴藏着大量铁矿,所以峰顶光秃秃的寸草不生,泥土和山石也都呈现出暗红色。“雷步山很厉害?”
英武站在莫少云旁边,他问出来便后悔了,貌似显得自己很孤陋寡闻一样。莫少云和莫玲,用一种打量白痴的目光认真看着他。“你不觉得这种问题笑点很低吗。”
莫玲讽刺道。这丫头现在还在恨他,古大师在书里说过一句话,江湖中最可怕的有三种人,老人,小孩还有女人。这时有人喊了一句雷步山来了,但见一名老者在平均六十五度倾斜的山道上健步如飞,如履平地,引得一片称赞声。今天来见证三招之约的,都乃是东南五省江湖中的名宿,英武是跟着莫少云来的,否则他没有资格。无关于功夫高低,而是资历的问题。现场年轻一辈后生都是各家各派的传人,带来见见世面。年轻人中英武一共认识三个,莫少云和莫玲不必说了,还有个居然是云子浩——俗话说冤家路窄,是不是这个道理?云子浩正低着头和一个虎头虎脑的胖子说话,那胖子时不时朝彭川这边扫一眼,傻子都明白没憋好屁。没过两分钟,胖子大步流星朝他们走来,说道:“听说你也横练功夫,小爷想教训你一顿,让你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呼延震你干什么!”
莫少云怒道。“嘿,小爷我不欺负残废,等你伤好了再给你松松筋骨。”
胖子呼延震瞥了一眼他的右臂,不屑一顾道。莫少云还想多言,被英武拉住了,他看向呼延震道:“你脑子是不是先天残疾,我凭什么和你打?我得罪你了吗!?”
“还有。”
英武长叹一口气。“虽然我很想揍你,但是我有一个准则,我不打长得太丑的。你的相貌已经被社会放弃了,我怎么忍心打你,所以我不能再欺负你了。”
“——”什么叫做唇枪舌剑。呼延震今天终于认识到这四个字的力量。他以前骂人都是我*你妈,我*你奶奶,直接而干脆,平均三句话必然有一句围绕你家庭核心成员。然而今天这么多江湖宿老站在一旁,行事可以肆无忌惮,但说话必须得收敛不是。咱不能显得自己没有文化,这个逼还是一定得装的。于是呼延震悲哀的发现,自己除了上述骂人话,居然蹦不出任何一个有点小清新的骂人字眼。他脸色憋得通红,两颊的肌肉不停抽搐,跟着全身的肥肉都像是水波一样抖动,他特想回应些什么,把英武侮辱回去。“别急,别急,我知道你想骂我。不过这种事情和便秘一样,你越急就越拉不出来。”
英武好心的劝道。“——”呼延震泪水快夺眶而出,他开始后悔,后悔为啥听云子浩那孙贼的忽悠。莫玲看着呼延震,能理解他心中的感受,觉得两人简直是同病相怜。用一句话来形容,何苦来哉!她觉得自己想报仇仅仅练好功夫不够,还得学好文化课——总觉得任重而道远。“我擦你妹!”
呼延震爆出一声怒吼。“你看,气理顺了不就拉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