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于材料,目前只能做几十个锭子。”
李思不无遗憾的说道。他当然知道织布机器改良对这个年代带来的变化。吃穿住行。穿仅次于吃。这年代,布匹可是等同于铜钱的硬通货啊。“怎么样?我将此水力纺车献给皇上,能换来赐婚吗?”
谢晚晴这次没有躲避,而是直视李思,“若此事当真可行,我当尽全力说服陛下。”
“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谢晚晴忽然有些喜忧参半。若日后真个嫁给了李思,然后他知道了实情,会不会一怒之下将自己给休了?谢晚晴眸光流转,轻声问道:“想来你是知道这水力纺车、盐的价值的,为了我放弃这许多利益,值吗?”
“说来不怕晚晴笑话,这几个月来,老爷子想抱孙子,四处找寻媒婆想要逼我成婚,说实话,我也看过不少女子,其中不乏长相绝美的。但都毫无感觉。感觉你懂吧,就是那种一眼看去,就认定这辈子就是你了的感觉。原以为这辈子,我大概会孤独终老了。可当看见你的那一瞬间,我就知道,爱情来敲门了。咱们接触时间虽然不长,但我知道,我等的这世上唯一契合的灵魂,出现了。所以,我不会逃避,我会很认真。至于这些身外之物,为了你值得。”
李思低沉的唱,呃,说道。谢晚晴的脸上又浮现了红晕,眼睛里痒痒的,似乎有情绪要化泪而出。她怎么都没想到,李思居然说了这么一段如此露骨的话。但深心里,却又莫名感动。她倒不是第一次听男子说情话。但李思所说,确实让她有了共鸣。就在谢晚晴的情绪达到高点时,李思又笑道:“再说,皇上收了这些大礼还能不给点好处,随便封我个国公什么的当当?”
好家伙,一下把谢晚晴气乐了。“你以为国公是什么?还随便封个国公当当。”
深吸了口气,谢晚晴平复了下情绪开口说道:“不过我可以给你向陛下讨个工部员外郎的封赏。”
“工部员外郎?算了算了,我这人性子惫懒,做不得官。就不能给赐个爵位啥的虚衔?”
“我看你挺喜欢捣弄这些物件,工部员外郎的职务不是挺好吗,那也是从六品上的。”
“不行不行,我喜欢整这些,但不喜欢被人管束。还是搞些闲散爵位的好些。”
谢晚晴看了李思一会,想着也不急于一时,“那就开国县子吧。食邑五百户,正五品上。”
“县子,这名字好像不太好听。”
李思砸巴了说道。县子名字不好听?谢晚晴有种想咬人的冲动。这种想法让谢晚晴忽然间怔住了。她是个内敛的人。跟在皇上身边久了,她也就潜移默化的将自己情绪收敛起来。虽不如陛下那般,能做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但也差不离了。可她发现,自己在李思面前,情绪起伏特别大。敏锐察觉到身旁女子气势汹汹,李思立刻说道:“县子不错,就县子吧。”
“盐呢,不是说制盐吗?”
谢晚晴不想被李思拿捏住节奏,跟着他的脚步走。“喏,那不就是。”
李思指了指水力纺车模型边上的一块琥珀色的石头。“你让开点,我敲一块下来。”
谢晚晴看着李思敲打石岩,又将它磨细,加水,用丝布滤出杂质。“大规模操作时可以用麻布加木炭过滤杂质。”
李思边说边拿起个罐子,倒了些清水进去。原本过滤后比较清澈的盐水瞬间浑浊了起来。“这是什么水?为何忽然浑浊了?”
“这是草木灰煮出来的碱水,可以将盐里面的杂质除掉。”
草木灰煮出来的水还有这般用处?谢晚晴暗自诧异。李思再次用丝布过滤浑浊盐水。“接下来煮干就可以了。正好给你看看这个石炭炉的用法。”
谢晚晴就这般看李思忙前忙后,却一点忙都帮不上。“好了,接下来就看等出盐了。”
李思拍了拍黑乎乎的手,很是自然的往衣服上擦了擦。这人,那边竹筒内不是有水吗,竟然这两步都不想走,倒的确是有够懒的。谢晚晴在心里吐槽。“你别看这样弄起来麻烦,真要在石岩矿区整一个这样的工坊其实效率是很高的。”
李思解释了一番如何用浓卤水来吸收稀盐水提高效率,谢晚晴虽然听不大懂,但莫名觉厉。等待盐水煮开,两人一时有些沉默。谢晚晴忽然开口问道:“这样的盐,成本如何,可能竞争过崔氏?”
李思知道谢晚晴的意思,想了想说道:“我不从政,也不清楚洛朝的实际情况。但想来,既然皇上不想用武力解决,那要想打破世家的垄断,只有商业竞争。同质的商品咱们价格最低,同价的商品咱们质量最好。一点点蚕食他们,等他们感受到切肤之痛,朝廷大势已成,那时便掌握了主导权,可以兵不血刃,轻松解决。”
这年代信息滞后交通不便,有心算无心下,大事可成。“若是世家破罐子破摔又当如何?”
谢晚晴脑海里浮现那三字一句的启蒙读物。“那就让他们滚好了。这样的竞争中,百姓得了实惠,日子好过了,世家还想裹挟民意?百姓日子好过了,就会有余力去为下一代筹谋,朝廷再响应民声重开科举,一举两得。”
谢晚晴蹙眉思索着。李思所说固然有道理,但真要做起来,却是难如登天。“别想那么多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定好目标走稳每一步,事情自然也就顺了。”
说话间,陶罐里的盐水已经开始结晶,李思拿起根竹签搅动着。屋内再次沉默下来。大概是石炭烧的,屋内有些热。李思额头有汗水沁出,眯了眼。眼见他就要用黑乎乎的手去擦,谢晚晴没多想就掏出帕子递了过去。“我手脏,要不你帮我擦擦?”
这人,又得寸进尺了。李思也就随口说说。她就喜欢谢晚晴羞恼无措的模样。可让李思意外的是,谢晚晴竟然真的上前两步,将香帕打开,重新折好,微微颤抖着手替他将额头与眉眼间的汗水一一擦拭干净。“你这也算是为朝廷效力,我,我帮你擦擦汗也没什么。”
谢晚晴红着脸,欲盖弥彰的解释道。“好香。”
李思满脸陶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