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上不知道多少阶梯,司徒锡一行人终于是来到了咫尺寺前。望着眼前这面积广大的寺院与高耸的佛塔,司徒锡不由得感慨这咫尺寺的底蕴之丰厚,不愧是连李氏这种权贵都极力推崇的寺庙。煊安城内的寺院其实很多,平日里司徒锡在城中就见到过不少,但是如咫尺寺这般规模的几乎是找不到第二处。“今日恰好庚王殿下他们封住了上山的路,不然平日里这个时辰过来会遇到不少前来布施或是许愿还愿的人,会很拥挤。”
“上一次来时还是年关时吧,那时是母亲带着我与愔姐姐来的。”
从一排排经筒边走过,钟离墨正扯着司徒锡与他聊天,安静的庙宇里此时只有他一人的声音在空中飘扬。“墨哥儿,还是稍微声音小些,莫要扰人清修。”
司徒锡无奈地看向他,用手轻轻在他脑袋上拍了拍。“没事的,姐夫,我每回来都这样,此处的住持与大多高僧都认得我,他们说不准早就习惯了。”
钟离墨不在意地摆摆手。“墨哥儿,听话,别人不在意是一回事儿,你不可因心中随意而失了教养。”
钟离愔却是语气严肃地叮嘱钟离墨道。“啊,小弟知晓了。”
听到了钟离愔的批评,钟离墨连忙收起方才嬉笑的神情,捂住嘴小声地回复她。“姑爷、小姐,你们瞧那儿。”
一旁的轻语忽然用肩膀碰了碰司徒锡的手臂,她用手指着前方寺院内的一处拱门下方。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立即便看到了有一众身穿僧袍的和尚结伴而行。在寺庙中看到僧人,这并不奇怪,而令轻语惊疑的是,这群和尚中间正簇拥着一个青年人,他同样是身穿着僧袍,但他的样貌明显与他身旁的僧人不同,他有着一头茂密的黑发。这黑发青年与其他和尚们走过寺庙转角,转身时他的目光也向司徒锡这边看了过来,二人视线短暂地交错,随即他便离开了众人的视线。“咦?这是为何,他为何没有剃度?以往可没在咫尺寺中见过没剃度的和尚。”
见到了这个青年人的模样,钟离墨也是十分好奇,数月未来,这寺中居然多了个特例。“不过是尘缘未断。”
一道沙哑又稳重的声音自众人身后响起,他们转身看去,一位身穿袈裟老僧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们背后。“见过玄依法师。”
钟离愔最先向这位老僧行过一礼,“相公,这位是咫尺寺的住持。”
听到钟离愔的介绍,司徒锡几人也随即学着她的动作同样向这老僧拱手见礼。“不必多礼,施主们有段时日未来庙中了,不知李施主近来可好?”
“多谢玄依住持挂念,家母一切安好。”
“如此便好,施主们今日可是来还愿的?”
“倒也不是,我的愿望还未实现呢,今日我们去了牧场,来之前家母曾叮嘱,若有空便来咫尺寺一趟。”
钟离墨走到玄依法师跟前向他解释,之后又转头看向了司徒锡,“对了姐夫,你将那锦囊拿给住持瞧瞧,母亲说住持见到那锦囊便明白了。”
听到钟离墨的话,司徒锡也不犹豫,从自己的怀中取出那枚李氏赠予的橙色锦囊递到玄依的手上。“哦?”
玄依在看到这橙色锦囊的一瞬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思考片刻之后,又笑着将那锦囊递到司徒锡手上,“原来如此,不知这位施主名讳?”
“司徒锡,敢问法师这锦囊究竟有何用途?”
“司徒……老衲知晓了。”
玄依再次认真地打量了一番司徒锡,紧接着才轻笑着回答他的问题,“施主,这锦囊只是一件信物,没有什么特殊用途,不过老衲希望施主能好好保管它,切莫弄丢了。”
“没用?怎么会,母亲明明说过持着锦囊进入寺中会有优待的!”
钟离墨似乎对于玄依的回答很不满意,这毕竟是他母亲赠予司徒锡的东西,但此时被住持说的一文不值,他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小施主,来者皆是香客,无有高下,何谈优待?”
玄依看向钟离墨,他依然是笑着对他摇了摇头,但说完之后他又抬起头看向司徒锡道:“不过今日寺中恰好无人来访,不若由老衲带着诸位四处逛逛,施主们也可以在此处许下愿望。”
“如此就多谢法师了。”
司徒锡也不在意,今日本就是出来游玩的,他此刻也想在这咫尺寺里转一转,顺带看看这里与其他寺庙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无碍,诸位施主,这边请。”
玄依侧身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招呼着他们向寺院中的佛塔边上走去。……“对了,玄依法师,方才那位……也是这咫尺寺中的僧人?”
走在路上,司徒锡忽然向玄依住持问起了刚刚那青年的事情。听到司徒锡问出这个问题,一旁的轻语也连忙竖起了耳朵,钟离墨与钟离愔也有些好奇,他们以前也没见过那人。“似是而非吧,七弦他如今应该算是一名行者,他去岁时欲要于咫尺寺出家,但被老衲拒绝了,这段时间他作为游方僧四处云游了一番,也是前日才回到寺中。”
“住持为何要拒绝他?”
钟离墨更是不解。“他心中的归属不在此处,他于尘世间有眷恋,连诵经时都无法宁神……”玄依在说这句话时,脸上仍挂着一丝温和的笑意。“莫不是心中有相思的女子?”
轻语眼前一亮,这话从她嘴里脱口而出,显然是没经过思考。“轻语,胡说什么呢!”
钟离愔看向玄依,脸上略带歉意。谁料到玄依脸上的笑意更甚。“哈,这位施主未曾言错……”“啊?既如此,又为何要刻意出家?”
钟离墨无法理解。“竟日冥思绝妙相,碧落黄泉两茫茫。奈何红颜一时现,不需枯坐与焚香。”
司徒锡却是从玄依的言语中联想到了后世的许多故事,顿时有些感慨起来,情之一字,实在难说啊。然而,当司徒锡发现一旁的众人们都顿住脚步看向他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这诗可绝对不适合在寺庙中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