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林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抛去诸多情感因素不讲,目前支持余家的这些关系,都是各有诉求的,而老余这一没,那光靠一个余明远来掌舵,恐怕是难以服众的。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余锦荣当初回了一趟一区,只跟周耀祥聊了两次,对方就答应借给他钱,给他投资,但如果换成余明远,那老周还会这么果断,这么敞亮吗?你一个年轻人,没有仕途履历,没有经营过大公司的经验,社会阅历积累也不够,这张嘴就说要搞协会,搞海上贸易,那谁能信得着你?再打个比方,如果当初不是余锦荣幕后坐镇,那王道林还会这么义无反顾地帮余家吗?光靠你余明远的面子,那驻军还会冒着过线的危险,几次救你脱险吗?余锦荣这一没,直接让王道林这样的合伙人,心里彻底没底了啊!车内,苏天御第一时间读懂了王道林的话,立马出言回应道:“王叔,这一点您不用担心。虽然明远资历尚浅,但余家是大户,没了余叔……还有二叔余锦航,还有明远的姑姑,姑父。”
王道林心里也清楚,苏天御说这样的话,实际上是在稳定自己的情绪,所以他吸了一口烟回道:“就怕老余没了,他家里人也就没了在龙城做事情的心思。唉……这事弄得……一言难尽啊,还是往后看吧。”
“这样王叔,我先回去,找机会跟明远,跟他叔叔,他姑姑聊聊,看看未来到底怎么弄。”
苏天御再次安抚道:“这边有消息,我再给你打电话。”
“目前只能这样了。行,你先回吧。”
王道林点头:“案子这边有进展,我也通知你。”
“好!”
说完,苏天御与王道林告别,转身离去。……晚上九点多钟,亲朋好友们都聚集在了余家别苑内,屋里屋外全是人。苏天御回来之后,并没有看见余明远,只见到余母强撑着心里情绪,在招呼往来的宾客。院内,大白,孔正辉,苏天南,苏天北,周同辉等人正聚在一块抽烟,轻声交谈着。苏天御走了过来,低声问道:“明远呢?”
“从警务署回来,他就没出来过,一直在二楼卧室里待着。”
苏天南轻声回了一句。苏天御沉默半晌,皱眉说道:“我去楼上叫他。”
大白伸手拉了一下苏天御:“别去了,他……他心理崩溃了,刚才他妈去叫他,他都没出来。”
“让他缓缓吧。”
周同辉也劝了一句:“谁摊上这事,谁都很难接受。”
苏天御并不赞同众人的话,但考虑到余家屋里屋外的人太多,所以也就没有硬上楼去叫余明远。孔正辉吸了口烟,低声冲着苏天御问道:“王道林怎么说?”
“凶手四个月前,就去管理会了。”
苏天御看着众人解释道:“他是尿毒症晚期,活不久了。”
众人听到这话,心里情绪更加低落。杀余锦荣的是个死士,并且还在管理会蹲了四个月之久,这短时间内想查出原由,也确实是很难的。……余家别墅的二层卧室内,房灯没开,一片漆黑。余明远躺在床上,双眼怔怔地望着天花板,整个人僵硬的宛若一具尸体,他流不出来眼泪,甚至都感受不到悲伤,内心只有清晰无比的回忆。就在前两天,余锦荣晚上下班回来,还跟他小酌了几杯,聊了很多关于协会未来发展的事,而今天……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没了。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瞬间击垮了余明远的心理防线,他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父亲就这么走了。余明远不是那种街头大院里出生的草根青年,可以自由地选择职业,可以随意的在社会上闯荡,他是生在富贵之家的公子,从小就跟在父母身边,受着家族的照顾。他虽然能力出众,学历也有,但却早都习惯了父亲给他安排的一切,他真的很依赖他,是精神上的那种依赖和信任。小时候的回忆浮现在脑中,余明远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跟父亲滑雪,第一次跟父亲骑马,想起了他跌倒时,父亲每一次的伸手搀扶。回忆越发清晰,悲伤的刺痛就越发强烈。余明远倒在床上,双眼圆瞪地涌出了泪水。他彻底沉沦了,彻底陷进了回忆之中。……深夜。三辆汽车停在了余家门口,一名英姿飒爽的女人率先下车,在一群人的迎接下,拥簇下走进了大院。她是安七七的母亲,是余明远的亲姑姑,她在纽市得到消息后,乘坐最近的一班飞机,直接抵达龙城,随行的还有余锦荣的弟弟,余锦航。安七七的母亲叫余甄,大学毕业后,她就与安父确认婚姻关系,并且进了体制,踏上了仕途。余甄的能力卓越,与安父相辅相成,这些年她一路高升,已然在一区有了卓越的社会地位。而整个余家她的照顾下,也逐渐抬头,余锦荣,余锦航等人也都在各区的行业内,取得了不菲的成绩。……余家客厅内,很多亲朋好友见到余甄回来了,都纷纷上前打了招呼,而后者一一与众人寒暄一番,才冲着余母问道:“明远呢?”
这句话一出,强撑着的余母瞬间泪崩,她低着头回道:“……大姐啊,以后我们该怎么办啊?老余……!”
“先不要说这些。”
余甄没有安慰余母,只面色严肃地问了一句:“明远在哪儿?”
“他在楼上。”
余母回。余甄伸手握住余母的胳膊,趴在她耳边轻声低语了几句后,转身就去了楼上。……两分钟后。余甄进了卧室,伸手打开灯,关上房门,面无表情地走到了余明远身边。余明远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似乎都没察觉到有人进来了。“起来!”
余甄声音冷峻地喊了一声。余明远慢慢回过了神,扭头看向了余甄:“姑,我……!”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没人能开导你,你也不能指着别人开导。”
余甄黛眉紧皱地说道:“马上起来,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