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龙城驻地司令部大院。结束了会议之后，军官们各怀心事，离开了大院。姜元震跟同行的将领道别之后，就一个人走到院门前。三辆军车已经等在这里，副官上前拉开中间那辆车的车门，让姜元震坐了进去。车队缓缓驶离大院，姜元震松了松领口，整个人靠在松软的座椅上，闭目养神。姜元震的小儿子姜征也坐在车里，年龄大概二十五六出头，看见老爹这幅模样，他忍不住开口问道：“爸，听说这次总司令回来，连个笑模样都没有，你说咱们这未来是什么方向啊？”

姜胖子眼睛都没睁，慢悠悠地说道：“方向？现在连总司令也没有方向了。我不知道咱们该往哪走，这也不是咱们该操心的事。但是，军费削减了百分之三十，未来的日子不好过啊。”

“百分之三十？！”

姜征也吓了一跳：“这也太多了吧？”

姜胖子没吭声，姜征想了一下又问道：“爸，你说龙城财政厅那边，会给个说法吗？有没有可能跟财政厅沟通下，让老黎那边负担一下这部分？”

姜元震鼻子里哼了一声：“开玩笑呢，老黎咋那么爱你呢？要是明确表态支持那个什么狗屁协会，倒是有可能负担这部分。可以现在总司令的态度来说……那别想了，沟通都没法沟通。”

姜征叹了口气，没再说话。车子继续行驶着，姜元震躺在椅子上，想了许久，忽然问道：“你最近去公司了没有？”

姜征愣了一下回答道：“我天天都去啊。”

姜元震双手搭在肚子上，轻声道：“估计啊，军费是不能指望了，咱们这边多储备点粮草吧。近期你多看一看公司那边，抓一抓业务上的事。”

“行，我知道了。”

姜征点点头：“那咱们要不要加大一下进货量？”

姜元震随口道：“你看着办吧。”

父子俩聊到这里，便没有再继续说话。大概半小时后，姜征把父亲送回了家，自己则换了一辆私家车，带着一群人走了。……晚上七点，姜征来到了闸南码头这边，走进了一家物流公司的大楼里，直接来到三层的办公室。走进去之后，姜征一屁股坐在老板椅上，让年轻的女秘书送来了账本，翻阅着上面的记录。又过了十分钟左右，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穿着黑色夹克的青年走了进来，冲着姜征说道：“这么晚了还来查账啊？”

这位青年叫做卢广伟，是姜征的表弟，这些年就跟在他屁股后面，帮忙打理家族生意。卢广伟身上的夹克，手表，腰带都是潮牌，奢侈品，举手投足间多少有点江湖大佬的味道。“嗯。”

姜征头也没抬地说道：“最近有点小问题，老爷子让我多盯着点公司的事。”

卢广伟神色一变，对着旁边挥挥手，女秘书立刻离开了办公室。他走到办公桌前，一边帮姜征倒茶水，一边问道：“咋回事啊？”

“今天上面开会，说是要削减军费，以后日子不好过了。”

姜征放下账本，叹了口气。卢广伟急忙追问：“削减多少啊？”

姜征伸出三根手指。卢广伟眉头紧皱，随后又摆手笑道：“艹，不就是三成么。这么多部队，分摊下来实际也不会有多少。咱们这边稍微加点力，这点钱稳稳的就补出来了。”

说着，卢广伟伸手往外指了指：“今天晚上到了一批好货，量很大，我亲自往外散。”

姜征喝了口茶水，同时说道：“你注意一点，别光顾着赚钱，也要安稳一些。”

“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卢广伟笑道：“走啊，我带你去仓库看看，瞧瞧咱们囤了多少货。”

“行。”

姜征站起身来，二人一块往外走去。……仓库就建在物流公司的边上，此时大门紧锁，门前有三个壮硕的安保在看守。看见姜征跟卢广伟走了过来，这三名蹲在地上抽烟的安保立刻站起身来，向他们打招呼：“姜总好，卢总好！”

“嗯。”

卢广伟指了指仓库大门：“把门打开。”

一名安保立刻摘下腰间挂着的钥匙，打开了大铁门上的锁。另外两名安保，站在两侧，一起伸手拉开了大门。“哗啦啦！”

随着仓库门敞开，里面的景象也呈现在姜征面前。只见这四五百平米的地方，整整齐齐地码着一排排的箱子，密密麻麻的，几乎堆满了仓库。卢广伟领着姜征进去，嘴里呵呵笑着：“踏马的，这圣保市打完一场战争，让这些东西比黄金还值钱。上次我就囤了两批货，准备出手，现在时候到了。今天晚上我就打算放一批……”卢广伟伸出一根手指，兴奋地对姜征说道：“哥，这一批货，就能补你们整个部队一个月的亏空了！”

姜征就看着满仓库的货，缓缓点头。卢广伟走了两步，站在货物前，背着手笑道：“你说这些人啊，这个争权，那个打仗，搞这些事有鸡毛用啊？你看咱们多好啊，过着平静日子，躺着就把钱挣了。”

姜征笑了笑，没有吭声。……夜里八点多，一个酒店的包房里，苏天御正笑容满面地招待着前来召开大会的一群人。包括吴博新，辛晓东，还有尺军的代表都在这。大家推杯换盏，相谈正欢。苏天御又寒暄了几句，随后走出包厢，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明远，你在哪呢？”

“没在哪啊，”余明远淡淡说道：“在家待着呢。”

“鲁管呢？”

苏天御调侃道：“让你的小手休息会儿，出来吃口饭啊？这边人挺齐的。”

余明远一猜就知道是什么事，婉拒道：“算了吧，我都不参与了，还去干啥。”

苏天御说道：“就是吃个饭，跟你参不参与有啥关系？”

余明远依然拒绝：“你们吃吧，我不去了，我有点事。”

“行吧。”

苏天御见余明远极力拒绝，也就不再多劝：“那回头单喝。”

“好嘞。”

两个人挂断了电话。……电话另一头，余明远一边开车，一边把手机扔在一旁。过了十多分钟以后，车子停在一栋破败的房子门口。余明远推门下车，慢步走到房前，望着荒废的院子，缓缓点了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