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太原本就一肚子火,才一进门听到沈耀才居然给她哭起了丧。她这个儿子一直都有点缺根筋,明明没什么脑子,却还总是自以为是,自作聪明。可偏偏又是自己亲生的,她就算嫌弃也无可奈何。听着床底下不断传来的哭声,沈老太气的破口大骂。“你个没出息的玩意,快给老娘住口!俄还没死呢,你哭什么丧!”
喊得太猛了,沈老太又觉得一阵眩晕。眼见要摔倒在地,站在她旁边的人赶紧往旁边躲,生怕自己被砸到,更怕被这家人给赖上。关键时刻,还是沈正文快步走过去,把她扶到椅子上坐下。沈老太也不推辞,坐到椅子上之后才把扶在沈正文身上的手缩回去,冷哼一声说道:“不用你在这里装好人,今天我搞成这副鬼样子全都拜你所赐。你给我等着,这事儿我没完。”
沈正文拍拍自己的衣袖,毫不在意的走开了。沈耀才趴在床底下,第一次听到沈老太的怒吼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直到沈老太又说了一句,他才确定自己老娘真的没死。“娘,娘你没死真是太好了!”
沈耀才又哭又笑,连滚带爬的从床底下钻往外钻,钻出来后头也不抬只顾着拍打着衣服上的灰尘。“都怪老二,害的我差点被蜜蜂蛰,这新做的衣裳都弄脏了。今天咱们无论如何都要把他那两只羊搞到手,不然我就去衙门告老二给咱家驴子下毒......”程胜站在一边听得有些云里雾里,皱眉问道:“什么两只羊?谁给你家驴子下毒了?”
沈耀才还以为屋里没有别人,猛然听到程胜的声音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才知道,不仅仅是程胜,这老二家里里外外都是人,全都是来看热闹的。那他刚刚的所作所为,还有哭丧,岂不是所有人都听到了?沈耀才脸色变成猪肝色,只想问一句现在爬回去还来得及吗?他转头找着沈老太的身影,最后目光锁定在人群中的一张椅子上。要不是因为穿着同样的衣服,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这居然是自己的亲娘。此时他心里一阵庆幸,还好自己跑得快,不然指定也会被蛰成这样,到时候还不疼死。不过面上他可不敢显露出庆幸,相反,他还要表现出伤心自责,这样沈老太才不会秋后算账怪他把门关上。“娘!娘您怎么成这样了?您还好吗?身上疼不疼?都怪儿子无能,让娘受苦了呜呜呜......”沈耀才跑到沈老太跟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开始了声情并茂的表演。“唉......”沈老太见他诚心悔过,念及他也是害怕所致,心里的气消了几分,叹息道,“俄倒是没什么大碍,主要是强生和强武他们......”“他们怎么了?”
这下沈耀才真有些着急了,目光四处搜寻着两个孩子的踪影,这才发现他们正躺在床的另一头,而王延正拿着一根银针在他们身上挑来挑去。“他们没事,王大夫正在给他们清除毒针,回去后吃点药休养休养便好。”
程胜开口说道。“当下我倒是想问问你,你刚刚所说的给驴子下毒是怎么回事?”
沈耀才一听孩子们都没事,心下稍安了几分。听里正问驴子的事情,他再一次开始了自己的表演,把虎子下毒的事情说的夸张无比,就差说成把他也给毒死了。“里正大人,是他沈正文因嫉妒我家有驴子,所以指使孩子给我家驴下毒。景国律法可是严禁给牲畜下毒的,我家驴子现在被毒的都快死了,我是无论如何都要讨一个说法的!”
“你胡说!我只给驴子吃了一点点草乌,驴子根本就没事。”
虎子撅着屁股艰难的走到程胜面前,委屈的说道,“里正爷爷,不是我爹指使我这么干的。是因为伯父一家总是抢我大哥二哥割的草料,我气不过才给他家驴子喂草乌。”
“我知道下毒这件事不对。”
虎子满脸羞愧,把身上穿着的长袄往上一提,将伤口暴露在众人眼前,“所以,我受到教训也无话可说,伯父把我打成这样,也是我罪有应得。”
之前虎子一直被栓子扶着,再加上今天穿的袄子较长挡住了屁股,所以除了沈家人没有别人看到过他的伤口。如今他主动把伤口示众,鲜血淋漓的样子让在场村民看得都倒吸一口凉气。李如兰看得心疼不已,抱着小念念走到王延身边说道:“王大夫,能不能请您先给我家虎子包扎一下,他伤的严重,一直把伤口裸露在外恐会感染。”
王延听了她的话动作一顿,停止了去毒的动作,转而拿起药箱走到虎子身边。“王大夫!”
钱氏当即不乐意了,朝着王延喊道,“看病也是有规矩的,起码得讲究个先来后到吧。是我们先请的您看病,您怎么能跑去看别人?”
“那是别人的规矩。”
王延头也不回,“我的规矩我说了算,你若是不服气,大可以去找别人。”
“你!”
钱氏想反驳,又怕王延一气之下真不给自己家两个孩子看病,只能恨恨的瞪一眼李如兰。“李如兰,我家孩子身上的毒针都没拔净,你就来喊王大夫看病,我看你就是故意的吧?”
李如兰丢给她一个不屑的眼神,“随你怎么想。”
王延让虎子趴在板凳上,然后从药箱里拿出东西给虎子的屁股消炎包扎。期间虎子一直故意大声痛呼,声音撕心裂肺,听得许多人都不忍再看,同时也越发责怪起沈耀才。“对一个孩子下手这么重,沈家大郎简直不是人!”
“就是,一头驴子难道有人命重要吗?驴子吃一点草乌又如何,又不会死。”
“谁说不是呢,他为了一头驴子把自家子侄打成这副模样,我看他才应该去衙门坐大牢!”
眼见舆论开始不受控制,沈耀才急的推了推身边的沈老太。沈老太气沉丹田,朝那几个说闲话的人喊道:“你们在胡说些什么!明明是老二家给俄家驴子下毒,俄家大郎只不过代为管教了一下,怎么就成了你们口中的去衙门坐大牢?”
“俄们不过是想要个说法,谁知老二居然唤来蜂群把我一家蛰成这幅模样。我今天还就把话撂这了,今天老二家要是不做出让俄满意的补偿,俄们就赖在这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