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半个月都平安无事，我们该上学上学，该吃吃，该睡睡，也没被上次酒店那个事情影响到。我心可大了，根本没觉得这是什么可怕的事情。生哥的初三生活忙碌非常，他一大早出门的时候我们还在睡，完全听不到动静，白天十节八节文化课，傍晚学校有高强度体训，晚上又要写作业又要刷真题，每晚将近十二点才睡，真是骡子都没这么用过啊。累归累，但生哥状态还是不错的。看来他爸妈和弟弟回来了这件事对他没有什么影响，也暂时没打扰到他的生活——最好一辈子都别来找他！九月下旬，我们初二级举行了一次月考，让我对战神联盟究竟有多聪明这个点终于有了个非常直观的感受——高智商！全员高智商！那么临时抱佛脚的预习和上学，都能在每个单科年级前十有席位，语数英全都一百多分，政治历史物理全都九十多分！都是天枢的高度啊！他们四个，再加上我，年级前十就在我们班去掉了一半......发布成绩后，别班的人躲我们都跟躲瘟神一样。“哎，国庆七天长假！”

九月三十日下午放学，我觉得我的脚步都轻快了一些，“人逢喜事精神爽！七天，我们去哪儿玩呢？带你们出去看看我们中国的山水风光怎么样？”

“阿情。”

雷伊一脸认真，“你不是说会有人来住？”

“那就带他们一起去玩嘛。反正有大人要来，大人有钱我也有钱。”

“阿情。”

卡修斯眨了眨眼，“你不是说那些孩子要带作业来？”

我双手一摊，“带作业来也不要紧啊，小学生作业比我们少。做完了不就可以去旅游了吗？虽说国庆去旅游也很有可能是去看人头的。”

“你不是说那大人要你教孩子们写作业？”

我那个无语，“哎，我努力不去想这个事儿，你各位干嘛一直问呐？还有，我又没跟大人签劳动合同，我给不给她孩子教作业我不能决定吗？”

“为什么要让你来教......大人不能教？”

盖亚问到重点。对呀，为什么大人的娃，要哥哥姐姐来教？大人教会崩溃，同样还是孩子的哥哥姐姐教就不会崩溃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国庆节要来的是姑姑和她的俩孩子——怎么说呢，姑父算是入赘，一女一子全都跟姑姑姓宋。算到2119年，女孩十一岁，叫宋飞燕，男孩七岁，叫宋飞扬。说实话这其实还蛮新鲜的，我见过的那些都是俩孩子一个跟爸姓一个跟妈姓，虽说不是不行吧，但就是比较少见。但凡听过点戏的，应该都会觉得飞燕的名字很亲切很好记——因为有一出戏的名字叫《赵飞燕》。小时候听戏，认为这根本就是咿咿呀呀不知道唱的什么，只是惊讶于，妹妹的名字和戏里人的名字是一样的。据我所知啊，一百年前，戏曲就已经不受太多年轻人喜欢了，现在还能存在，中华文化果然是源远流长哈。如果一切都能按照喜好来走，那么小的那个就不会是男生了。才三四岁的飞燕说想要妹妹，宠女的姑姑就趁着年纪还不大打算给飞燕再生个妹妹，结果生出来是个弟弟，飞燕哭死去了，万分期待小妹妹的我也哭死去了——“皱皱巴巴的，一点都不可爱！”

当时老妈轻轻掐我的脸笑道：“你小时候不是皱皱巴巴的呀？”

我还记得我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顶嘴：“我哪有这么丑？！”

老妈说：“小孩儿小时候都是这样的呀。”

“不管，我要妹妹！”

“妹妹和弟弟一样，小时候也是皱皱巴巴的呀。我都说了小孩儿都是这样的了，咋不信呢？还有啊，是弟弟就是弟弟了，能怎么办呢？男孩女孩都是宝儿呀。”

老妈可能觉得逗女儿真好玩，把我的头发好一顿薅。我当然不买账——我八岁的时候可能闹腾了。前年我忙小升初，去年他们家忙飞扬的幼升小，老家和这边已经两年没来往过了。作业不多，也并不着急写，我就跟战神联盟坐到院子里，与他们聊了聊这俩孩子的故事。但战神联盟还是整齐划一地问我：为什么那么怕给小孩子辅导作业？默契不是这样用的啊兄弟们......“我不管，这就是全宇宙统一的！”

我指着天空，“我认识的人不算少了，有很多朋友家里是二胎三胎，他们没几个给弟弟妹妹辅导作业不会让小孩气得零花钱都不赚了的。你们外星的孩子应该都不上学吧？”

雷伊摇摇头：“我们赫尔卡星历史悠久、文化古老，孩子只是让爸爸妈妈口头教育，不像这里，还专门给孩子们划定一个上学的地方叫做学校。而且，上学，也不知道给他们学什么啊。”

“哎，机械文明星球，那当然给他们学点机械工程之类的东西啊，好让这个星球的科技继续发达下去......”于是这场谈天莫名其妙就成了“赫尔卡星治星理念”的研讨会。国庆假期第一天的上午，姑姑就带着妹妹和弟弟来到了——不知道能不能用风尘仆仆来形容？看样子确实像是奔了大半天才奔来的。“这是寒生啊，姑姑忘啦？”

我发挥起我和大人交谈用得非常得心应手的套路开始与姑姑说话，把围在沙发边对扑克牌产生极大兴趣的战神联盟介绍道，“这四个是我朋友，上家来玩几天。”

“哎呀，这几个孩子，模样长得真好。”

姑姑满面春风，喜欢地一手拉住我，一手拉住生哥，“你们俩真是越长越好看了.......”飞燕一见面就脱缰了，像个挂件一样抱着我不撒手，一口一个姐姐喊得那个甜美——原来我喜欢妹妹是因为可爱嘛？“飞燕~~”我揉她那白里透红的脸，“两年没见蹿个儿了嘛，都快撵上姐姐了哈。”

“姐姐，我给你看！”

飞燕拉着我蹦跶，在她的包里翻了一通，拿出叠得整整齐齐的......腰带。我估计我的眼里在发光，“你什么时候学的跆拳道啊？”

她手里的，是跆拳道的绿带。“去年开始学的哦。”

飞燕做了个立正的姿势，“教练夸我很有天分。”

可能是有运动细胞吧——我们家好几代人都没有搞武术的。飞扬没什么话说，毕竟跟我不是那么亲近，就坐在那里看起电视来，一边看一边和姑姑聊天。战神联盟也不玩牌了，都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看飞扬的眼神里有些不一样的意味——有点羡慕，又有点黯然和无奈。不知道他们，曾经是否也是这样无忧无虑，能和亲人说说笑笑的、天真烂漫的小孩子。认识这么久，还没正式地和他们聊过他们小时候的事情呢吧？我心里挺不是滋味儿。不聊也行，不知道也可以，反正只是好奇，又不是非得揭人家伤疤。像之前说的，万一真的个个都有痛苦不堪的事情呢？“国庆不用上跆拳道课？”

“四号上课，我们三号就回去了。”

飞燕自豪地挺了挺胸脯，“我的假期作业昨晚就写完了哦。”

“哟，这么棒啊，姐姐才写了一半呢。”

我把糖往飞燕手里塞，知道她八成说得出来就是真做到了。前面讲过，我们宋家盛产女孩子，其实若是严谨一点，应该是盛产学习好的女孩子......我们家族的女性很多都很优秀，很多都是强人。上午，就是玩、吃，亲戚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下午，飞扬就被姑姑勒令写作业——因为我、生哥、战神联盟一人一间房，再有一间给姑姑他们睡觉的卧房，房间已经占满了，空不出来做书房的了，只好在客厅的茶几清出一块地方来给他写，电视的遥控器就由我收起来。“燕燕，来教弟弟写作业。”

姑姑爽快地一甩手，“妈睡个觉去，一个晚上没合过眼怪累的。”

我在一边拼命忍笑，就您家燕燕这个暴脾气教弟弟写作业，您确定您还可以好好睡觉吗？果然没一会儿，战神联盟就集体抱着枕头来找我，那生无可恋的眼神像是在问：拆家吗？怎么那么大动静？盖亚说：“这动静不比我们在赫尔卡星切磋的时候小啊......”我失笑：“所以说哥哥姐姐辅导弟弟妹妹的作业，比爸爸妈妈辅导作业更容易失控啊。现在你们知道我为什么打死都不干这活了吧？”

布莱克靠在一边墙上：“孩子多大？”

“女孩五年级，男孩二年级。”

我往转椅里一坐，转椅因为惯性动了几下，“你们可能没有概念啊，但是小学生学的东西比我们现在学的东西简单了不知多少倍。我二年级的时候，考三科，三科全满分。”

为了让他们更直观地感受到我的无奈，我准备引导他们一下。“来，抢答，”我略微一做心算，给他们出题，“125乘以88得多少？”

“11000.”布莱克将答案脱口而出。“哟，算得很快啊。”

比我还快呢，我笑道，“生哥教你珠心算了？”

珠心算我大概是在五岁的时候学的，这让我比周围很多同龄人的心算速度都要快一点，是个不错的技能。果然生哥是比较偏向他这个准理科生吗？哎，理科生爱和理科生凑在一起是正常，这我确实不配。“那么，3+2等于几？”

我继续引导。“5！”

所有人秒答。我笑了，“从程度上看，我们学的是125乘88，二年级学的是3+2.你们比我聪明多了，你觉得你去教一个3+2都要纠结半天算不出是5的孩子，你崩不崩溃啊？”

战神联盟又集体点头......卡修斯手里多抱了一个不知是谁的枕头，“那为什么爸爸妈妈不教呢？”

“哎呀，这不是全宇宙都统一的嘛！”

我笑道，“有大孩子干嘛还要自己上？气大伤身，但只要不是伤自己就没问题。”

一打开房门，果然就听见......“你看看你写的什么，啊？！你爸高一百八十米啊，你家的门才三厘米啊？！”

飞燕怒发冲冠，一张脸涨得通红，飞扬坐在旁边紧张地握着笔，看样子是已经让他的姐姐给骂哭了，但还是和姐姐斗嗓门，简直是要撕破他自己的喉咙，“厘米！！”

“写！！！”

飞燕当然比他声音更大。“哎哟，妹妹呀。”

我放了两瓶柠檬茶在桌上，“不要那么着急嘛，讲点方法，光靠吼哪有用的？你这样吓他，他不敢下笔怎么办呢？”

不过我绝对不会说“你小时候也是这样啊”“你爸爸妈妈教你作业教得可生气了”这种话。飞燕从小学习就好，上着幼儿园就超前开始读书——我曾经以为我在上幼儿园的年纪学珠心算就已经有点超前了，她是五岁把七八岁的东西都学完了。我打圆场，“都喝点饮料平复一下，哭着写哪儿写得下去？”

飞扬把笔一扔，伸手就去拿其中一瓶柠檬茶，却被飞燕眼疾手快一把抢过来，“不写完就别想喝东西！”

啧啧啧，这就是来自姐姐的血脉压制吗？我别过头去忍笑。接下来，姐弟俩开始了无止境的拉锯战，一个敢骂一个敢顶......做语文时：“来，你拼，把这拼音给我拼一遍！！”

“m，i，an，兔......”“拼都拼出来了，还兔你个头啊，这不就是免吗？！”

“老师说是兔！！”

“呵，我才不信。你就给我记着，兔子是有尾巴的，有一点的！！这是没有一点的，就是免！！记住没有？！”

算数学时：“最后再问你一遍，五加二等于几！！”

“等于九！！”

“你五加二等于九啊？！用手指算！给我再算一遍！！算出来没有，等于多少？！”

“等于七！！”

“写！！！”

最后，飞燕让这孩子气到哗哗掉泪，哭得那叫一个稀里哗啦，抽抽搭搭地跟我诉苦，“我答案都告诉他了，他还是不会！学了乘除法，加减法就一点都不记得了，他以后还读什么书啊......”我赶紧塞给她点零食安抚她情绪，但是她可能憋着满肚子牢骚呢，继续倒苦水，“明明就是读免，他非说读兔，这不是找骂是什么呀......”然后一边哭一边叽里呱啦说一大堆，有时候口齿不清，我完全听不清楚她在说些啥。说实话啊，大人把辅导作业的锅甩给大孩子，大孩子又嫌弃小孩子学习不好，小孩子又讨厌大孩子恼火骂人，兄弟姐妹间的关系没搞好，还弄得孩子厌学，这不是一举两不得吗？我要告诫表哥，等范启程读书了，千万别轻易教他写作业。要不就表哥那个气性，还不得操起鸡毛掸子追着小孩儿满屋子揍？“飞燕，你该跟你妈妈要工资才是，辅导一次至少一百块，赚回来当你自己的零用钱。”

我一脸认真，“气大伤身，干这活不得要高点工资？姐姐教你，你回去跟妈妈签一份合同，只要妈妈先耐不住了，你就要她给你违约金，多赚点零花钱......”“喂，”萧寒生端着冒水蒸气的茶杯，照着我后脑勺给了一瓢，当然也没太用力，“你教小孩子学些什么不好，学这乱七八糟的？”

我理直气壮地胡说八道，“这怎么是乱七八糟？这叫维权意识，叫灵活运用劳动合同法！出了社会不懂劳动合同法吃亏都吃到你饱！”

生哥苦笑：“你真不怕你姑抽你。”

“姑姑最疼女孩子，怎么会抽我呢？”

我笑嘻嘻站起身，凑到他耳边，“你觉得，战神联盟能不能把飞扬教会？”

我唯恐天下不乱地对战神联盟说了这想法，他们再次发挥出了他们那种同生共死的兄弟默契：“不能......”“哦嚯？意思是说，这真的是全宇宙统一的？”

我笑道，“堂堂战神联盟，维护宇宙平安，连个小孩儿都搞不定？”

事实证明，对男人，激将法比连哄带骗好用多了。我也泡了一壶茶——嘿嘿，等着看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