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燕姐姐也不是故意的，堂姐，你不会生气吧？”

殷小音自然承季月燕的人情。她刚才也被殷文英的话恶心住了。季月燕抱着沉沉的木盆，哐当一声放下，语气比殷小音的还要阴阳怪气：“文英，木盆太重了，我实在稳不住身子，你一定会原谅我的吧？”

殷小音一脸心疼的冲过去，握着季月燕的手：“堂姐那么善良，一定会的。”

机器人模仿能力也是很强的好不好！听到动静的其他人走路来好奇询问：“怎么了？”

就瞧见殷小音和季月燕一脸委屈，而殷文英脸上是还有来得及收敛的怒意。女孩讪讪的劝道，语气有些尴尬：“大家都是一个知青点的，有什么好好说，好好说哈哈……”谁好端端的愿意掺和矛盾当中，事情究竟是因为什么也不清楚，更何况殷文英和殷小音还是姐妹两，她可不想里外不是人。殷文英磨着牙齿，她知道她应该表现的大度一点。可是她实在忍不住。尤其一想到殷小音那几箱子好东西，她费尽心思得不到的，殷小音却唾手可得。心中本来就压不住的嫉妒和羡慕重新冒了出来。“这件衣服，我还没过水，我可以原谅你，可这件衣服，总要赔吧？”

季月燕也只是一时冲动，此时也有些后悔，明明都已经决定要远远离开殷文英的，怎么当时就脑子一热冲上去了。她难道忘记了，殷文英这人天生奇怪，当时自己和她关系还不错的时候，殷文英所有幸运的事情，都有自己不幸的背影。更何况，她哪里赔得起？可是，小音……想到和这小姑娘这几日的相处，季月燕又不后悔了。从小到大，没有一个人会为她着想，他们只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只有小音，她不过微微释放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善意，一个比她年纪还要小的少女竟开始为她打算起来。季月燕是极其清醒以及有个人想法的人，这样的人也会更明白，究竟什么是为自己好。更何况这事，也算自己出了一口之前的恶气。她拳头握了握：“好，我会……”赔……她还没说完，手腕已经被一双小手拉住，殷小音笑眯眯的看向殷文英，语气带着几分奶凶的威胁：“这件衣服的布料，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殷文英瞬间脸色一变，眼神不自觉躲闪。因为，这衣服的布就是殷奶奶去二叔家死皮赖脸的“拿”来的。殷家人口不少，殷家的布票攒着几年也不够做一件衣服的，殷奶奶倒是好不容易愿意给殷文英做，可根本买不到布料，就去了梁家“拿”走的。如今在正主面前，还被提起，殷文英气势一下子弱了下来。“这衣服早晚也要下水洗，我就是说笑的，月燕，你不要当真了……”殷文英很是识时务者为俊杰，立马转了话风。而徘徊着附近吃瓜的人暗暗拍胸想：“幸好我们没掺和进去，真是一场大戏啊。”

谁让知青点就巴掌大的地方。殷小音哼了一声，依旧是一副傲娇小堂妹的模样，她拉了季月燕：“走，我们晒衣服去。”

殷文英在殷小音出门的时候，下意识的叫住：“小音，奶奶应该在你下乡前和你说过，我们姐妹两个在外要互帮互助？”

殷小音弯了弯眸子：“我下乡的时候，奶奶好像因为大伯母的临时工作出了问题，比较忙，没有时间交代我呢……”殷文英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呢喃一声：“我妈的工作？”

“哎呀，真是让人懊恼，大伯母的工作好像没了呢……这件事堂姐不知道的么？”

殷小音故作吃惊的捂着嘴巴，一脸她说出了不该说的话的模样。殷文英快被气死了，她怎么可能知道，寄信要钱，家里一分一毫都精打细算，怎么可能花这个钱为了写信告诉她这件事。心里更是不断骂，没用没用，她妈烂泥扶不上墙，好不容易到手的临时工工作竟然都保不住！又怀疑的看向殷小音：“我妈的工作？”

殷小音一脸无辜：“我也不太清楚原因呢，或许是不太喜欢那份工作？我是个晚辈，哪里好打听的。”

“月燕，走啦，快去晒衣服……”殷文英一个人留在原处，独自变换神色。她本来是想着拿出奶奶压人，让殷小音如同之前一样，就算是不甘心，好东西也总会分上自己一份，可是谁曾想便宜没占到，反倒是得了这样一个坏消息。“明明从前……”还有一种强烈的不甘心萦绕浑身，明明从前她总能心想事成……她也很清楚，自己所谓运气好的时候，总会有人要承担相应的霉运。可是，那又怎样呢？那些人，不过就是倒霉了一点点而已。殷小音和季月燕很快就把衣服晒好了，另外两个女知青也准备回房间休息，一进屋子，就瞧见殷文英还僵硬的站在那里。“那个，我们要休息了，你不回去么？”

其中有一个女知青弱弱的开口。殷文英回了回神，有些不在状态，勉强的恩了一声，离开了房间。殷小音躺在床上，一整日的疲惫也只有这一刻会有微微放松的感觉，而她，早就把殷文英扔到脑后，气的睡不着的又不是自己！她惦记的是许青晏。她的泪可以落在那张纸上，是不是说明，虽然她说话许青晏听不见，但是他们是不是可以通过另外的渠道沟通。她想问问他，还有小舅舅的消息么？季月燕收拾完，就看见殷小音重复昨日的麻利动作已经闭上眼睛了，有些好笑。她到底还是年纪大了，搞不清楚现在小孩子们都在想什么了……蚊子最爱香香甜甜，白白嫩嫩的肉，怕殷小音晚上被蚊子咬，季月燕帮她又掩了一下蚊帐，打了哈欠回自己床上休息了。那边一个也刚躺在床上的女知青忍不住笑道：“怎么感觉你把小音当小孩子照顾了？”

又有些怅惘：“如果，如果我们没有下乡，现在可能已经成婚有孩子了……月燕，如果你有了孩子，一定是个好妈妈。”

季月燕皱了皱眉，一脸难以想象：“没有，我觉得现在的日子挺好的，而且我不喜欢小孩子，只是小音比较讨人喜欢而已。”

她从小到大，一家人挤在一处，哥哥姐姐们的孩子一个接一个，在她看来都又吵又熊，实在没觉得有什么可爱的地方。所以下乡之后，她对结婚生子这件事也悻悻然。女知青轻轻笑了一声：“等秋收这段时间忙过了，教村民念书扫盲班应该要提上日程了，到时候我们要一起加油啊！”

季月燕：“这也是我们重新学习的机会，之前都没有这样的机会呢，真好……”屋子慢慢回归静谧，逐渐是众人香甜的呼吸声。明明很累，殷文英大半夜却是睡不着觉，辗转反侧，越想越是委屈，竟是忍不住啜泣起来，为什么一切不能按照她的心意来呢？其他人虽然很累，可是啜泣的声音一直持续着，朦朦胧胧醒来：“文英，你怎么了？”

殷文英抽泣着，就是不说：“没，没什么，你们睡，不用，不用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