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初不在琉秀坊。她一早吩咐了琉秀坊的龟公,今日不营业。接着将琉秀坊的小倌儿们都叫起来,要她们在堂里将自己的特长都写出来。于是香姐看见的便是一副青楼开成了学堂的景象。气得她气血飙升!“贺云初人呢?!”
龟公颤颤巍巍:“方才,赵府一辆马车过来,将、将她接走了。”
赵府?贺云初她娘?·来接人的,确实是赵素。赵素昨夜被放出来,直接回了赵府。赵家世代从医,赵老爷子也是太医院里退下来的,清流世家。因此赵素才有资格当大夫人。但她不争的性格也注定不讨贺逢的喜欢。坐上马车,赵素未语泪先流。贺云初:“...”她家老太太一生要强,几乎没哭过,她不懂怎么哄人。于是只能轻拍赵素的背。“小初,”赵素小心翼翼地触碰她的脸侧:“怎么会这样?娘给你看看伤。”
说着她打开了随身的药箱。来这两日,贺云初终于感受到全无保留的善意,她几乎都要热了眼眶。“没事的,我已经上药了。”
这伤疤如今不能见光,贺轻羽下手太狠,只能好好用药养着,贺云初也难保不留疤。赵素不放心,定要自己看一眼。这脸上四条交错的刀痕狰狞恐怖如斯。赵素有些愕然:“你真的会配药?你从前都不喜医术的,红花你都会用了?”
伤口上,赫然都是些治疗刀疤的疗效药!贺云初随口胡掰:“我从小耳濡目染,关键时刻也得有些用处吧,幸亏你没事。”
她本想转移话题,不料惹得赵素更加伤怀:“你爹当真狠心。”
然而另一面,她又觉得贺云初有些奇怪。自己的女儿最了解,若是以前,她早就抱着自己哭了。今日非但在青楼毫发无损,还反过来安慰她…贺云初头大,她是当真拿女人哭这事没辙,只能继续转移话题:“咱们这是去哪?”
看车外,赫然已经出了城,正往城郊走。“弘法寺。”
赵素收起情绪,也觉得自己不应该哭哭啼啼,“遭逢巨变,娘带你去上柱香。”
不是吧?贺云初内心嚎叫。她一直不信天命鬼神,闻着香火味头晕,她觉得佛祖应当也不待见自己的。但是已经上了车,她不想让赵素失望。只能忍着。马车到了弘法寺山脚,还有一条百步阶,需要香客自己走上去。临近年底,寺里香火鼎盛,山脚马车众多。贺云初扶着赵素下车时,被一辆明黄穗子的马车晃了眼。明明与其余马车相同,可这穗子,却用了皇室的明黄。赵素也奇怪:“何人如此大胆?”
贺云初掩了心思,摇头道:“我们上去吧。”
拾级而上,古代富贵人家养尊处优,赵素也不意外,走几步就要歇口气。这百来阶上去,累的够呛。弘法寺建的极广,背山面水,到处是香客。禅室也是众多,坐落各处。赵素拉着贺云初道:“我去请个平安符给你,往后平平安安。”
然而平安符要受香火供奉两个时辰,请符的人要在这时辰里虔诚诵经。贺云初陪着跪了会,被经纶吵得一脑袋官司,只能偷溜出来。闲逛到后山僻静处,有一汪小池,冬日里冒着些白烟。居然是个地热泉。贺云初刚要弯腰去撩水,耳朵却敏锐地捕捉到一丝声音。像利器碰撞,叮锵破风而来!贺云初霎时将自己掩在树后,而打斗声却愈发激烈。几乎一瞬之间,两道身影纠缠着到了池边!缠斗的人一黑一白,刀剑不要命地往对方身上招呼。然而局势很快翻转,白色人影攻势慢下来,不像是力气不敌…倒像是身有异样。黑衣看准机会,在他略微停顿时,提剑一刺,穿过身体。白衣人闷哼一声,摔倒在地。贺云初意犹未尽,这战斗未免结束太快。正遗憾着,那白衣男子的侧脸映入眼帘。一瞬间,她只剩下两个字的感叹:“尼玛!”
她认得这双眼睛。某些昏暗暧昧的场景冲击大脑。贺云初复杂地嘀咕:“当你遇上一夜情的对象生死一线,要不要救?”
还没头绪,黑衣人剑指白衣胯间,冷冷一笑:“主子说了,不能叫你死,那便让你不能人道!”
脚尖微动,一颗石子被她踢出去。然而准头不够,只打到黑衣人的腿。黑衣人瞬间转了方向:“找死!”
贺云初:“……”我这不成器的腿!她握紧腰间药包——那是昨天配的,为了随时保命,里面都是各种剧毒或特效药。没成想今天就用上了!黑衣人抬手一砍!贺云初压根不会武,她闭上眼,手中迷药扬出去——‘叮!’利剑碰撞!贺云初睁开眼,只见受伤的白衣勉力奔来,将黑衣的剑挡开。于此同时,药粉尽数飘在两人中间。“……”这怎么跟电视剧里的不一样?三。二。一。黑白两道身影双双倒在贺云初面前。电视剧里演的,不应该只倒一个吗!来不及多想,贺云初下意识扶住白衣。这人怎么回事?上一次见,身中媚药,这一次,干脆多个窟窿。贺云初蹲下身戳了戳他的脸。当真好看。脸侧溅上的几滴血衬得他妖冶矜贵。不知道他认出自己没有。鉴于对方扑上来挡剑干脆利落,贺云初也果决地施与援手。她找出止血药。解开他腹部的衣裳,剑伤狰狞。她快速包扎,又喂了一颗方才撒的迷魂解药。做完后搭了一把脉,发现脉象紊乱的程度,不是一道剑伤能造成的。她想起方才打斗中他就有异样。明明招式凌厉,却渐渐落于下风。这人在此前就有伤,或者身体异样。贺云初掀开他的眼睫,倏然一愣。这人...眼白呈血红,瞳孔居然奇异的出现重瞳!明明那晚没有异常,而且——手腕一疼,贺云初发现这人醒了,正攥着她,重瞳莫名令人心惊。卫司韫动了动唇,声音嘶哑:“是你。”
“你怎么会中连生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