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莺莺轻舒柳腰,款款落座,全场顿时鸦雀无声,一片寂静。琵琶声渐渐响起,初时几不可闻,待众人侧耳倾听时,突然大小弦齐声而起,便如元宵佳节时烟花突然绽放,人人便迷失在烟花的绚烂之中;琵琶声又渐渐低了下去,偶尔只听到叮叮咚咚的声音,但却如山间小溪,清而不断,又如闺房私语,低而不乱,正如白乐天诗中所言: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就在琵琶声将断未断时,燕莺莺开口了,只听她唱道: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燕莺莺如同天籁的嗓音,配合她自编的乐曲,加上纤手轻轻拨弄的琵琶,把这首词演绎地淋漓尽致,台下众人仿佛看到了元宵佳节时的烟花,大街上热闹非凡的景象,打扮入时漂亮的美女,和美女搭讪后心如火烧般不停地寻找及突然看到后惊喜的心情。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度闻!这首词虽短,但燕莺莺反复吟唱,曲调越来越长,但乐曲的美感却似乎越来越强,到最后仿佛咏叹调一般,似乎要把把词中的惊喜及自己无尽的思念全部唱出来!台下众人如痴如醉,甚至忘了鼓掌,有感之人更是泪如雨下!岳发祥虽然也听得呆了,但他心中一个声音不停地呼喊着:“这是我写(抄)给王玥的词,怎么会被她得到并重新谱曲?”
良久良久,燕莺莺都已经退场,众人才反应过来,掌声雷动,经久不息。这次只是她新曲试演,并不强行收费,但众人还是不停地往台上仍金银珠宝,黄金、白银、成串的铜钱、项链手镯等等,一会儿便堆积如小山。岳发祥顺手把自己身上的散碎银两都扔了上去,无论词的原创是谁,可心里得到如此大的满足,不扔些钱实在过意不去。感叹道:“如此才华,才是真正的艺人,却担着妓女的名头!”
如果能让她代言自己的青竹酒,估计比皇上都管用!又回想自己的那个年代,只怕反着说更对一些。怪不得古代文人雅士都爱逛青楼,哪怕什么都不做,听听曲也是好的。再说,青楼女子很多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和她们多交流交流,说不定还增长些才学呢。胡思乱想着回到府中,直接便找到了王玥。王玥正在与呼延若兰闲谈,两女原先心中互有敌意,加上一文一武,感觉话不投机,现在敌意一去,府中又无人做伴,便试着聊聊,结果两人都善解人意,尽量聊对方喜欢或熟悉的事情,加上家庭条件相仿,居然甚是投机,一来二去,每天不一起坐会儿,就好像缺点什么。两女见岳发祥进来,都甚是惊喜,但原先融洽的气氛却变得尴尬起来。岳发祥没有理会,也不用瞒着呼延若兰,直接问道:“玥儿,那首《青玉案元夕》,你还告诉过谁?”
王玥脸一红,低着头道:“我有个手帕交,名叫赵恬,是太祖的第七代,但年代久远,也无权无势的,但她爷爷与我爷爷交好,经常带她来我家玩,我俩同岁,一起玩得很开心,就成了好姐妹。后来他弟弟赵昚让皇上收养了,她就被封了个郡主,她哥赵睿也被封了个郡王,我爷爷怕人家说他趋炎附势,就不怎么主动去找人家了,但她和她爷爷还是和以前一样来我家。她也没有郡主的架子,家里人想给她行礼,她都不让的。但他哥就不一样了,自从成了郡王,就变得纨绔了,经常流连与青楼妓馆,还仗势欺人,他爷爷也管不了他。小时候他爷爷还想让我嫁给他,多亏……多亏我爷爷没有答应,现在他变成这样,他爷爷也就不好意思再提了。”
岳发祥听王玥絮叨了这么久,还没到正题,心想怎么现在和兵叔一个德行了,赶紧道:“那怎么就让她知道了?”
王玥脸红得更厉害了,声音也更低了,“你给我这首词的第二天,她就来了,我…..我在屋中抄写了很多,没来得及收拾,就被她看见了。她还取笑我来着,还问我是谁写的,说她也想见见你,我没告诉她,就说是一个朋友而已。”
说到这里,反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首词流传出去了?”
岳发祥知道这事瞒不住,也没什么可瞒的,直言道:“今天我听鸣翠阁燕莺莺吟唱这首词了。”
“鸣翠阁?那是什么地方?”
“哦,鸣翠阁是一座青楼的名字。”
岳发祥也不在意,随口答道。王玥和呼延若兰一齐大声道:“你去逛青楼了?!”
岳发祥吓了一跳,怎么这么大反应?赶忙把今天听燕莺莺唱曲的事情说了一遍。二女这才罢休。王玥道:“那这样的话,肯定是赵恬传出去的,不过,怎么传出去的,还是得问她才知道。”
岳发祥道:“今日天色已晚,咱们明天一早就去找她,问个明白。”
第二天一早,王玥带着秋月,岳发祥带着跟班,一行四人,直奔郡王府而去。郡王府在城西近郊,加上王玥乘坐的是马车,速度不快,花了快一个时辰才到。郡王府位置倒是不错,依山傍水,风景秀丽,可奇怪的是占地却不大,也就几亩而已。跟班上去叫门,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听见有人说道:“谁呀?大早上也不让人清净?”
说话间出来一人,看样子是个门房,但神色倨傲,语气颇为不耐。跟班赶紧上前,“'安乐府’岳二公子携副相王庶孙女玥儿小姐前来拜访郡主,望通禀一声。”
那门房听完,对什么岳二公子和副相王庶好像浑不在意,看了四人几眼,冷冷道:“等着。”
这才进去。岳发祥大感讶异,自己的名头倒也罢了,但副相王庶的名字说出来,一个门房居然毫不在意?即使郡王也未必有如此大的架子,那门房哪来的底气?想到这里,不由得看向王玥,意图询问。王玥道:“我小的时候倒也来了几次,不记得门房如此傲慢。后来他们做了郡王郡主,我也没有再来过。”
跟班突然道:“此人有武功底子。”
岳发祥点点头,他自然也看出来了,但这又能说明什么?没有谁规定过门房一定不能会武吧?四人纳闷中,就听得里面脚步声急促,旁门吱呀一声开了,从里面出来两人,看样子是管家和家丁。这次出来的人王玥倒认识,连忙叫道:“管家叔叔。”
管家赶忙行礼,“玥儿小姐真是稀客,来来来,诸位快请进。”
一边请四人进去,一边又道:“本来郡主应该亲自出来迎接的,只是她现在正在和郡王吵架,我们做下人的也劝不了,玥儿小姐来的正是时候,赶紧帮忙劝劝。”
岳发祥听管家这样说,知道郡主的确没拿王玥当外人,否则这个时候也不会请他们进来。当下留下跟班在外面看着马匹马车,自己三人随管家进府。岳发祥似是不经意地问道:“管家叔叔,你们郡王府的门房架子倒是挺大的。”
管家愣了一下,“那厮就是那个德性,不用理他。”
岳发祥听管家这样回答,知道内有隐情,而且似乎管家也不愿多说,也就不再刨根问底。三人一边跟着管家快步向后院走去,一边打量着王府,但见王府虽不大,但内里却极尽奢华,无论亭台楼阁,还是一草一木,都极有讲究。刚走近后院门口,就听得里面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我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别再烦我了,成不成?”
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但依旧悦耳动听。跟着一个粗豪的男声道:“你不知道,可以去问玥儿啊,你问都不问,就说不行,还一口一个不知道,这不是在敷衍我吗?枉我好说歹说求你一早上了。”
几人一听就知道是郡主和郡王在吵架。就听得郡主冷笑道:“求我?我没看出来哪里是在求我。另外,如果玥儿愿意告诉我,当初就告诉了,何必等到现在?你未经人家同意,便将词随便告诉别人,我还不知道怎么和玥儿交代呢!”
郡王声音也提高了,“别人?那可是燕大家!要不是这首词,燕大家还能陪我喝一杯酒?现在我在兄弟们面前夸下海口,说一定能找到作者,让燕大家陪我喝好一会儿酒。你连这个小忙都不帮,还是不是我的亲妹子了?惹得我恼了,可别怪我动粗!”
郡主大怒道:“怎么?你还敢打我?”
几人听到这里,吃了一惊,岳发祥更是展开身形,直接冲向声音传来之处。岳发祥一转弯,便看见在凉亭处有一男一女,女子端坐在长椅上,男子手握双拳,站在女子面前。岳发祥眼见形势危急,不及多想,一个箭步冲上去,飞起一脚,正中男子臀部,男子哎呦一声,飞了出去,啪叽摔了个狗吃屎,多亏是落在草地上,没受什么伤。旁边的家人赶忙把他扶了起来,都对岳发祥怒目而视。岳发祥身后传来郡主清脆悦耳的声音,“你是谁啊?怎么敢打我哥?”
岳发祥一怔,自己帮了忙,怎么好像郡主还对自己有意见?转过身来,看清了郡主的模样,不由得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