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秉见赵恬也哭了起来,也顾不上打赵睿------原本也就是做个样子,慌忙对岳发祥道:“岳老弟,哦不不不,岳相,你这又是为何呀?”
岳发祥冷冷地道:“你我相识也不止一日两日,我是那种随便打人的人吗?赵睿郡王又是什么样的人,他平素的所作所为你们不知道吗?我刚一到来,你们不问青红皂白,就要责难于我,这就是你们皇族人家的行事作风吗?这就是你们书香门第做出的事吗?岳某不才,像你们这种人家是万万不敢高攀的,告辞!”
言罢,转身就要离开。赵秉老脸通红,赶忙拦住岳发祥,干笑几声,“岳相,那个……老朽刚才言语失当,念在老夫爱孙心切的份上,你就不要计较了吧?”
然后又把赵恬拉过来,“你也给岳相赔个不是。”
赵恬脸色也是绯红一片,不过这次不是害羞,而是害臊,人家缔结婚约,都是郎情妾意,甜甜蜜蜜,可轮到自己怎么就生出这许多事呢?自己的亲哥哥居然要去抢自己未婚夫的妾室,然后未婚夫把自己的亲哥哥揍成了猪头,自己心疼哥哥,只是在语气之上稍有偏向,未婚夫居然就有了退婚之意!偏偏未婚夫又是自己日思夜想,念念不忘的不二人选!心下有些委屈,可还是轻移莲步,盈盈拜倒,“妾身多有冒犯,还请二公子见谅!”
岳发祥见郡主给自己施如此大礼,也急忙拜倒还礼,顺势把赵恬扶了起来,朗声道:“既然赵爷爷与郡主有如此态度,那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赵恬起身后,见完颜如玉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窘迫之下,也不等别人来请,掩面钻进了车中。岳发祥挥挥手,让高奉义李力先行,然后转向赵秉,“赵爷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赵秉会意,“那我送送岳相。”
二人相偕而行,岳发祥道:“赵爷爷,睿郡王我打听过,虽然纨绔数年,但并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可见本质不坏。不过明日一旦被封亲王,变本加厉之下,可就难说的很。所以今日他到我府上大闹,我生气固然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确实想帮您管教一番,否则的话,绝然不是皮肉之伤了。在他养伤这段时间,您如果能严加管教,善于引导,让他改邪归正,岂不是美事一桩?将来万一有机会能为国效力,无论官职高低,也总比一个闲散王爷强些吧?”
赵秉动容道:“老夫痴活几十载,还不如你一个少年郎想得明白,真是惭愧。多谢岳相指点,如赵睿能改邪归正,岳相当为首功!”
岳发祥狡黠一笑,“赵爷爷,那太后之人情,就算还了。咱们以后就彻底扯平了。”
不等赵秉再说什么,翻身上马,追着车队去了。赵秉望着岳发祥远去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思绪翻滚,好半天才微叹一口气,转身回去。八月十三,宜祭祀、嫁娶、祈福。新皇赵昚正式即位,改国号为“淳熙”,是年为淳熙元年。封长兄赵睿为“建王”,长姐赵恬为“长兴”公主,同时赐婚给左相岳雷!其余百官也皆有封赏。同时大赦天下,除十恶不赦者,均被释放回家。可奇怪的是,前皇上赵构,无人提及,仿佛大宋从来就没有过这个人一样。是夜,整个临安城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满朝文武也均在宫中饮宴,共贺新皇登基。第二天并无朝会,岳发祥最近确实有些累,加上昨晚人人敬酒,确实喝得有些多,一直睡到日上三竿,这才起床。刚到书房坐下,一阵香风就跟着进来,却是燕莺莺到了。岳发祥笑道:“姐姐不跟她们一块儿玩耍,怎么跑这儿来了?”
燕莺莺将半边身子靠在岳发祥身上,附在他耳边说道:“昨日之事,妾身听说了,心中很是欢喜,今天特地来谢谢郎君。”
燕莺莺吹气如兰,半边娇躯火热,岳发祥心中一动,探手搂住燕莺莺的腰肢,调笑道:“姐姐想怎么谢我呀?”
。燕莺莺嘤咛一声,顺势倒在岳发祥怀中,玉手环住岳发祥的脖子,将樱唇印在了岳发祥嘴上。良久之后,两人才气喘吁吁地分开。就在这时,门外想起重重的咳嗽之声。燕莺莺一下子跳了起来,整理一下衣裙,却不忙着离开,低低地道:“咱们之前都那……那样了,你什么时候想去我那儿都行。不用非得等到大婚。”
岳发祥促狭地笑了笑,“我不是不想去,可让那几位知道了,咱们还有好日子过吗?”
燕莺莺听了,不见失望,反而脸露喜色,红着脸逃了出去。岳发祥也整理一下衣衫,这才冲外面喊道:“王伦啊,进来吧。”
王伦这几天颇有些春风得意:原先跟着岳发祥,打心眼里是有些不情不愿的,自己好歹也是跟过宰相的人,虽然处理的也是些琐碎事情,可每天议论的都是天下大势,不说“谈笑有鸿儒”吧,最起码也是“往来无白丁”。可自从被岳发祥俘虏,每日相处的就是岳兵高奉义李力这些军汉,言谈举止粗鲁不说,还动辄就想打人,要不是自己圆滑,都不知道被打多少次了。也就这个岳二公子还有些才学,可惜是个白身,若非家眷都落在他的手上,只能委曲求全,早就找高枝去攀了。没曾想,半年时间,这个岳二公子居然青云直上,也成了宰相。“我王伦就是跟宰相的命啊,跟了谁,谁就能当宰相!”
王伦如是想道。正在得意洋洋之时,听得岳发祥喊自己,连忙收摄心神,把刚才看到燕莺莺红着脸跑出来的事情完全忘掉,这才哈着腰走了进去。不等岳发祥发问,直接禀告道:“回相爷,今日四更时分,赵桓旁边的小院果然走水,里面无一人逃出。后附近村民报官,此事应该是临安府接手了。”
岳发祥表面平静,可心中却甚是感慨:一个时代的落幕,有时候就是如此简单!赵构好歹是一代君王,虽然为人懦弱,又被金人掌控,但死得如此无声无息,也算悲剧到了极点。赵构之死,虽然不是自己亲自动手,可全部是自己推动,但他不死,死的就是自己全家,又有什么办法?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世间之事,不外如此。见王伦还站着,招呼坐下,倒了杯茶给他。王伦受宠若惊,有些不知所措,手忙脚乱地接过茶杯,哽咽道:“相爷有事,尽管吩咐,属下定当竭尽所能,万死不辞!”
岳发祥笑道:“你今天怎么了?不就一杯茶而已,至于嘛。”
王伦正色道:“如今相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王某能在相爷身边做事,实在是三生有幸!别人在您面前如何我管不了,但您在我心中,如天如地,如君如父!”
岳发祥心中喟叹,这个王伦聪明机灵,做事细致,关键时刻也有些急智,只是这人品…….算了,溜须拍马,踩低迎高,也不止他这一个。也就不再纠缠此事,岔开话题道:“你手下那些人现在是怎么安排的?”
说到本职工作,王伦也认真起来,“相爷,”岳发祥打断了他,“别一口一个相爷的,还和以前一样,叫二公子。”
王伦尴尬了那么一瞬,马上便恢复正常,“相……二公子,现在秦桧一党被抓,好多人都闲下来了,后续如何,等您的安排。”
岳发祥沉吟片刻,“以后就让他们把精力集中在金国的动态上,目标是来往宋金两国的客商,还有从金国逃过来的难民,以及在金国有亲戚朋友的,多和他们接触。有条件的,可以到边境线或到金国打探消息,但一定要注意安全。记住,任何细节都不要遗漏!”
王伦眼睛一亮,“二公子,您想对金国用兵?”
岳发祥道:“宋金两国,必有一战,与其被动挨打,还不如主动出击。不过,如今我大宋国力孱弱,钱粮武器都远远不足,小打小闹还行,一旦全面开战,整个大宋都会被拖垮的。”
王伦道:“是啊,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打仗嘛,从根本上来说,就是打的国力!当年的齐国就是这样,国库收入大半都要交给金国,连自己的部队都养不起,还怎么打仗?”
岳发祥奇道:“刘豫做傀儡皇帝多年,张孝纯号称国士无双,难道他们就没想过脱离金国控制,自立为王吗?”
王伦叹息道:“怎么没有想过?他们本意想效仿当年三国时孙刘两家共拒曹魏的情形,联宋抗金,结果把信送到了秦桧手中,结局可想而知,多亏张相机敏,办事时留了个心眼,所有事情都是暗中操作,没有留下半点证据,这才得以保全。”
果然是个老狐狸,这种情况下都能全身而退,不简单呐。岳发祥沉默半晌,突然问道:“假如我大宋向金国用兵,你有何良策?”
王伦想都没想,直接答道:“刘豫去年被杀时,张相曾想过一条妙计,只是苦于手中无兵,只好作罢。二公子,你可曾听过隋末时蒲山公李密?”
岳发祥眼中精光一闪,“张孝纯的意思是先夺粮仓,再以此为根基,步步为营?”
王伦叹服岳发祥的才智,自然是马屁如潮,一直夸到岳发祥不耐烦了才道:“当年李密起兵时,兵微将寡,但他一举拿下回洛两大粮仓,附近各路诸侯便纷纷来投,顿时声威大震,这才开始逐鹿天下。之前我大宋被金国所占土地,多有富庶之地,产粮甚丰,所建粮仓自然也多。当地百姓,苦金人久矣,如我大宋能夺一粮仓,周围百姓必然会纷纷响应,到时只要能站稳脚跟,便可稳步推进!”
岳发祥思忖良久,冲着王伦点点头,“这倒不失为一条良策,但今时不同往日,如需实施,还要仔细谋划。”
两人又说了几件小事,王伦正欲离开,刘铁走了进来。岳发祥喜道:“刘大哥一路辛苦,有什么事休息好再说也不迟,这么急干嘛?”
刘铁道:“还不是那个谭师爷,说是这次立了大功,催着我来找您,要您给他封赏。”
岳发祥冷笑道:“他算立了什么大功?也就是多费些手脚而已。像他这种卖主求荣之人,还想要封赏?长的不美,想的倒是挺美!你去跟他说,把和张俊做的好事一件不落地交代出来,我考虑放他一条生路。如若不然,就等着脑袋搬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