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如厕之处与小院子隔得不远,但却隔着一座假山,并没有接近的机会,而且,她去了不到一刻就回转了,时间上也不够。所以,非要说与太子妃有关,有点牵强,查不到证据。当班的两个宫女审了几遍也没审出什么结果,贵妃越审越恼火,派人禀报皇帝,皇帝正召了秦承颂进宫,闻听得有人在忠义侯府行凶杀死越夫人,很是震怒,让秦承颂将人押去都抚司审。两名宫女一胖一瘦,年纪相差无几,胖的那个一听要去诏狱,差点没晕过去,大喊冤枉,瘦的那个也很害怕,却相对比较镇定。秦承颂把人分开,问胖宫女:“把你今天的行程从头至尾说一遍。”
胖宫女没明白,愣神了几秒。“快说,从早上起床起,全都说一遍。”
长顺一喝,胖宫女吓得一哆索,全身肉都抖动了,抽抽噎噎开始述说。“等等,你说巳时三刻盈袖去如厕了?”
“回大人的话,是的,她说晚上贪凉踢了被子,肚子受凉,一上午跑了几趟。”
太子妃是巳时一刻来的长春宫,这两个人会不会在如厕时遇见?因着柳家丫环很重要,所以,负责看押她的宫女护卫都是封闭式管理,期间不许外出,也不许与宫外人接触,所以……所以太子妃才不得不冒险来长春宫,并下毒?立即突审瘦宫女盈袖,将她的祖宗十八代都查了一遍,没发现与太子妃或者太子,抑或者与皇后有何关系。瘦宫女仍然镇定,虽然眼中有慌乱惶恐,比起胖宫女要好多了。“你叫盈袖?”
秦承颂道:“说吧,从你早上起床时说起,做了什么,事无巨细全都述说一遍。”
盈袖愣了愣,许是从未有人如此审问过,便开始述说起来,比起胖宫女的磕磕绊绊,她回答得要流畅多了,看起来并不起眼,却是个口齿伶俐的丫头。等她说完,秦承颂又不厌其烦的让她再述说了一遍。盈袖一字不差的又重复了一遍。如果不是早就打好了腹稿,哪里可能如此准确无误的复述?越是磕磕绊绊,说明在述说时临时回想。“来人,拿刀来,剥皮削肉。”
秦承颂突然道。盈袖大骇:“这是为何?大人为何对奴婢施以重刑?”
她还不知自己错在何处,或者说,有何破绽。这时,长顺已然送来了太子妃跟前所有宫人的资料。秦承颂也不着急,属下拿来了刀具,一柄柄小而锋利的刀,薄而尖锐,灯光下闪着寒光,刑行的衙役慢条斯理的打磨着,小刀的磨刀声并不很粗砺,只是有点尖锐,盈袖听得头皮发麻,而秦承颂象是忘了这回事,正悠哉地翻阅着卷宗,活阎罗给人施刑时,素来如此淡定从容的吗?越是如此,越让人恐惧到骨子里。“大人……”盈袖的声音都颤了:“大人,奴婢说错什么了吗?”
秦承颂眉眼都未抬:“你自己说呢?”
“大人,真的与奴婢无关啊,奴婢父母都是小官吏,从未与人有过恩怨,柳家与奴婢家中无半点瓜葛,当初娘娘让奴婢去侍候她也是因为奴婢家底子清白可靠啊。”
“不错,你的家底子确实清白。”
秦承颂从厚厚的卷宗里抽出一张,轻轻拍在桌上:“你与杨欣是同乡吧?”
盈袖顿时面无人色。“这些刀具,先让杨欣用上。”
秦承颂道,很快,御林军便将杨欣押来。让二人跪在一起。杨欣看到盈袖时,状如筛糠,整个人瘫软在地,怎么也想不到,不到一个时辰,自己就被纠了出来。刑行衙役也不多话,秦承颂问都没问,他就上手了,直接割下一只耳朵,动作迅捷干净利落。他只感觉耳朵一痛,血灌进了耳朵里,一只带着热气的满是血的耳朵扔在他眼前。盈袖尖叫一声晕了过去。和盆冷水将她浇醒,一醒来,盈袖便不再硬杠:“我说,我全都说。”
“奴婢与杨欣是老乡,自小两家便住在一起,青梅竹马,十年前,他父亲生意亏损,母亲病故,父亲离开家后一直未回,家徒四壁,叔叔将他卖了,去了何处奴婢并不知晓,后来宫中选宫女,奴婢进了宫,在宫里遇见了杨欣,只是他在东宫,而奴婢在长春宫,但也能时常见面,奴婢与他本就有情,在这冰冷的宫墙内,能遇到故人,自是……”“好了,本都抚不想听故事,是杨欣让你下毒的吗?”
“是,毒是杨欣给奴婢的,他说,奴婢只要做了这件事,太子妃就能提升奴婢父亲的官职,奴婢父亲一直只是个八品小丞,算不得官员,若能升成七品,弟妹与能有好处身,奴婢也算报答父母养育之恩了。”
“你又有何好处?”
秦承颂问杨欣。没了一只耳朵的杨欣其实长得蛮清秀的,捂着耳朵苦笑:“我只是个奴才,就算没有任何好处,主子开了口就不得不做,不然就是个死字。”
“你二人也可以不死。”
秦承颂道。二人相看一眼,都苦笑。秦承颂道:“不信?污点证人是可以保命的。”
污点证人这个词是从默言这里学的,很形象。参与皇家阴谋的奴才,有几个还能全身而退?若现在就死,或许还能保全父母亲人。杨欣倒无所谓,反正也没什么亲人,可怜了盈袖:“我对不住你。”
盈袖苦笑:“现在再说这些又有何用?你以为我真相信,太子妃会升父亲的官职么?如同你方才所说,她向你开了这个口,你便不能不做,而你对我开了这个口,我不做也得做,做了,还可能侥幸逃脱,不做,只有一个下场,死得不明不白。如今还有一分生机,我不得不抓住。”
“大人,杨欣给奴婢的毒药,这里还有些残药,皇后娘娘应该也是中了此毒。”
盈袖道。“快呈上来,请严太医。”
秦承颂大喜,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