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想哭就哭吧,别忍着了。”
赵妈妈轻柔地替侯夫人抚着未伤处,希望能减轻疼痛。“有什么好哭的,我这种恶人,活该受这样的惩罚。”
可泪,还是无声流下,紫竹进来,见了大惊道:“夫人,不能哭,泪湿伤口会更疼的。”
侯夫人却哭得更伤心了。程明秀陪着默言往青竹院去,一脸不明白。但她没问,知道顾默言现在的心事,就如拿着个小布袋要装下一百斤大米一样,多得溢出来了。黄文斌与章文惠二人合谋屠杀京城四名官员全家的消息,就象是大风中的蒲公英,遍地落下,京城顿时议论纷纷,人们很快查出了黄文斌的身世,以前当年那桩离奇的案子。而太子的母族,皇后所在的祈家,成为了人们议论的中心焦点。朝堂上,皇帝冷冷看着阶下的大臣们,他们早就吵得不可开交了,一拨人说,要将黄文斌与章文惠尽快正法又正视听,安抚朝庭与民心,另一拨则说要公开审问黄文斌,为他为何要如此丧尽天良,凡事必有因果,当年的垂柳案,究竟有没有冤情,要重新调查,当年枉死的人可不止黄尚书一家,还有包括忠义侯等大将军死于战事,他们也不能白死了,不然,会让边疆战士寒心。皇帝头昏脑胀,狠狠瞪了眼一派无辜抱胸站在那儿的秦承颂,他扯的引线点的火,这小子这会子一派事不关已的模样在看热闹。萧太傅没上朝,皇帝让他称病,萧侍郎倒是在,他难得没有掺与争吵当中,神情凝重的沉思着什么。“好啦,别争了。”
果郡王大喝一声,他是心武之人,这一声融入不少内力,犹如狮子大吼,众人皆被震惊,愕然地望着他。“皇上,臣以为,这个案子影响太大,饱受关注,若不能妥善处置,恐遭非议,更怕民心难平,所以,臣请公审黄文斌。”
“三司会审即可,何必公审,果郡王,这事可是牵扯太广,关乎大梁朝颜面啊。”
太子太傅柳大人道。“三司?也行,三司也要公开,让百姓听旁听,既是一桩旧案引发的血案,大家关注太多,稍有偏颇与不慎,就会影响民意,在场的大人们只怕也会人人自危,保不齐哪一天,祸从天降,自己也同被杀的那四家人一样,都成了冤死鬼。”
果郡王道。“当年的事,过去十年有余,为何还要重提?早就证据确凿,黄贼已经伏诛,你们这是想干嘛?把他从坟里挖出来吗?他还能活吗?”
说话的既是镇国公,又是国舅爷的祈秋实。“秦都抚,听说黄文斌在狱中喊冤,口口声声说,手里握有确实的证据,不知可是真的?”
萧侍郎终于开口道。“他说有,但我还未看,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就算有证据,那些所谓的证据也还要再调查,辩别真伪。”
秦承颂道。“皇上,黄文斌献出此物,只求给他一个申诉的机会。”
司部侍郎托着一块玉佩道。那玉通体碧绿,光滑温润,看起来有年头了,不过就是块玉而已,也敢拿出来献给皇上,皇上是那种没见过好玉的人么?这黄文斌是昏了头吧,皇帝肯定不会答应。哪知皇帝见了那玉很是动容,让太监呈上,他抚着玉神情悲伤。“退朝。”
众人皆惊,果郡王不死心:“皇上。”
皇帝起身出了大殿。秦承颂很晚才回来,默言正在灯下一针一针缝着什么,他好奇地走过去:“不是不会女红吗?”
默言扎了手,抬头幽怨地瞪他。秦承颂拉起她纤细的手指,指头细细密密不少针眼,苦笑道:“你不是说,有春喜,还有小香儿,再不行,还有绣坊嘛,谁让你真的做针线了?看这手指伤的。”
“那我不做了。”
默言求之不得,秦承颂抓起她做的半成品:“你这是做的什么?”
“内衣。”
“什么内衣?好古怪。”
秦承颂翻看着,默言夺了过去:“女儿家的东西,你一个大男人看这么仔细做什么?”
秦承颂咳了两声,不自在道:“你也没说,我哪知道,看着就象块抹布。”
默言瞪他一眼,起身出去,不想与他说话。秦承颂好笑地拉住她,刮了下她的鼻尖:“胆子越发大了,你以前可不敢这样跟我使小性子。”
默言后退两步,向他一福,秦承颂忙托住:“好啦,别生气了,后续的事,你想不想听?”
默言点头:“你这么晚才回来,案子可查清了?”
“怎么说呢,案子的真相其实并不重要,对于皇上来说,如何取舍才是最难的。”
“真相怎么不重要?黄尚书究竟有没有倒卖军资中饱私囊?这对黄文斌和已故的黄氏一族,被灭门的这四位官员都很重要。”
“父亲曾说,黄尚书为人清廉正值,黄文斌的父亲也是大将之才,可惜了。”
“如此说来,黄尚书是真的被冤枉的,黄文斌提供的证据是可信的对吗?”
默言问道。“是啊,可此事牵涉太子,皇储是国本,不可轻易动摇。”
秦承颂道:“我也知道皇上的难处。”
默言道:“皇上会不会怪你?案子最后闹这么大,你推波助澜,并没有为皇上解忧,皇后一族肯定也会恨你。”
秦承颂握着她的小手轻轻揉捏着,很软,柔弱无骨,细嫩得象糯米糍,令人爱不释手:“自是怪的,可案子是我在办,是非对错总要厘清楚弄明白,总含糊马虎了事,如何能行?这个案子,前前后后里里外外死了三百多人,三百多条人命,再加上边塞守军冻死阵亡的那些,你知道是多少条人命吗?凭什么有人为满足私欲可枉顾国法,侵害国本反而享受极至的荣耀与地位权势?凭什么?”
他有点激动,怕吓着她,尽力让自己平复下来:“默言……”默言抬眸,眼中贮满泪水:“你没错,就算皇上怪罪,咱们两个一起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