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位的人。皇帝已经很久没去诩坤宫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其实还是偷偷去见过两回的,只是躲在暗处,透过窗,看那虽然已到中年,却仍有少女幼态,集美貌温丽柔媚一于身的人,其实,再美的外表也只是皮相,皇帝爱极与她在一起时的轻松和自在,她不爱谈朝政,也不爱管国事,爱花爱草爱音乐,还爱诗文,有时还会拉着他一道洗手做羹汤,只有和她在一起时,皇帝才感觉自己有烟火气,有民间夫妻间那种平淡和美。这么多年,与朝臣斗,与皇宫斗,皇帝早不是当年羞涩又温柔的少年郎,沾染了一身阴谋习气,看什么都会用怀疑的目光。而萧贵妃没变,她还是她,那颗心,还是纯净而又简单的。他曾发誓,要宠她爱她一世,让她永远无忧无虑做他的爱妃。可现在,他要灭萧家。杀她的父兄亲人。她人前没表露什么,人后一个人躲在暗处偷偷抹泪。皇帝难过,心疼,但不愧疚。萧家必须除,否则会是冷氏皇朝的心腹大患。如何终于大患已除,皇帝心中却没有半点欣慰与轻松,反而越发惆怅。脚步轻盈,暗香浮动,皇帝猛然回头,萧贵妃轻袍缓带,云鬟松解,黑发如瀑,香肩半露,手持食盒,正是他最爱的甜汤。“皇上——”娇声依旧,皇帝却不敢出声,是梦境吗?还是幻觉,太想念的原故?皇帝揉了揉双眼:“玉瑶——”“可饿了?炖了两个时辰,绵烂入味,正好养胃。”
萧贵妃呈上甜汤,红唇嘟起,轻轻吹拂着热气。“玉瑶,真是你?”
萧贵妃嗔他一眼:“莫非皇上想的是旁人?”
说罢放下汤碗,就要离去。“玉瑶——”皇帝将人揽入怀上,温香柔软,正是他的玉瑶:“真是你呀,朕还以为……你不会再见朕了。”
萧贵妃眸中泪水盈盈,抬手轻抚皇帝的下巴:“为什么不见?你是我的夫君啊,难道因为外人,要从此反目成仇么?”
“外人?”
皇帝欣喜若狂:“玉瑶,你……你真这么想?”
“臣妾嫁给皇上,就是冷家人,诩儿是臣妾与皇上的儿子,咱们才是一家的,臣妾的父母……他们做错事,本该担罪,臣妾……无话可说,但血浓于水,皇上得允许臣妾伤心难过……”“应允,当然应允,是朕不好。”
萧贵妃以指封住皇上的唇:“您是皇上,您所思所想都是为大梁朝,您没有错,错提是不知餍足的父兄,臣妾没少劝,也没少担忧焦虑,可他们不听,非要往死路上走,臣妾救不回来,痛心疾首!”
贵妃泪如雨下,心如刀绞。皇帝心疼得不得了,不停为她抚背:“玉瑶,朕……朕仍觉对不住你。”
贵妃摇头:“臣妾不怪皇上,真的不怪,皇上心中比臣妾更难过,您去看臣妾,臣妾都知道,只是……只是……”“朕明白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玉瑶,你是最通情达理又明事非的,朕有你,是上天给的恩赐。”
皇帝感慨道。“不说了,给臣妾点时间,臣妾会从悲伤中走出来的,臣妾……以后就只有皇上和昱儿两个亲人了,臣妾求皇上……许妾每年去给父母亲人上一柱香……”她已泣不成声,没有半句怨恨。皇帝比她更难过:“不,朕……朕下特旨,赦免萧老夫人……”贵妃睁大眼睛:“真的吗?皇上您真的能赦免玉瑶的娘亲?”
皇帝点头:“是,只是……要剥去一切封号,贬为庶民。”
贵妃摇头道:“没关系,已经很好了,父兄做的那些事,母亲并不知情,母亲向来敦厚温良,只管内宅中事……”“十岁以下孩童都赦免。”
皇帝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