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元宁见是他,才松了口气:“把她们送回去了?”
“嗯,放心,”张若霁皱着眉给他处理伤口:“你这个伤口,必须要尽快找太医看了。反反复复崩开好多次,那些俄国人的箭头上肯定有问题。”
若不是这个伤屡次毫无缘由地崩裂,他们原本是打算多留几个月,等到和谈开始再考虑返程的。 屋里没有点灯。 月色下,郑元宁的脸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惨白,半点血色也不见。 饶是他再年轻力壮,这两个月来伤口反复愈合又崩裂,对他而言也是极大的身体损耗和精神折磨。 张若霁叹了口气,把方才时筠发现有血腥味的事告诉了郑元宁。 郑元宁一愣,屏息吸了一口气:“你也能闻到么?”
张若霁诚实地摇头:“我没发现,她可能是嗅觉比较灵敏。”
郑元宁放心了一些,等他处理好,飞快地换了身衣服,掩好伤口。 “也不差这一两天了,明天去宫里回了话,再去太医院吧。”
张若霁知道拗不过他,帮他把换下的绷带处理了:“那你今晚住哪?先跟我回家住几天?明日看过太医再回去看郑伯父?”
在学堂时,郑元宁就是受了伤绝不肯回家的。 “时间也不早了,就在这里躺一会得了,”郑元宁不想动弹:“好久没回来,还挺怀念的。”
他笑道:“你不用陪我,外面那么多人,你也去凑个热闹。若是有看中的姑娘,回家也好跟你爹娘交差了。”
外面大约是开始猜灯谜比赛了。 他们的宿舍就在花园的北面,时不时能听到欢呼和起哄声。 张若霁稍微收拾了一下屋子,在另一张床上倒头就躺:“算了吧,被弘晟他们看到,知道咱们一起回的,立时就得来找你。”
郑元宁也没再劝,星夜兼程赶回来,又一直带着伤,他其实有点透支。 虽然清醒着,却不太支得起眼皮。 张若霁就和他讲了讲外头的情况,和他打听到的一些情况。 他俩在海上和岛上漂泊的时候,倒是很习惯这种模式了。 一个讲一个听,然后再一起分析解决。 张若霁在外头晃了一圈,已经把台前幕后的事摸得差不多了。 包括西林觉罗氏和瓜尔佳氏的那点不算太隐晦的恩怨。 他也没瞒着郑元宁,一五一十地说给他听。 郑元宁皱眉:“所以,皇后让咱们带着那两个姑娘,是想让她们挑个好……对象?”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我把她们留在花园了,我看过了,想和她们搭话的人还不少。”
郑元宁慢吞吞地坐了起来。 张若霁一脸无奈:“你还要去?”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还是出去看看吧。”
张若霁认命地爬起来扶了他一把:“我就知道……” 但凡涉及到皇后娘娘的事,郑元宁就没有不拼命的。 郑元宁步子一顿,只当做没听到他的话,一走出门就挺直了腰背,大步往园子里去。 ~~~ “选秀”这件事,算是池夏登上后位之后的第一件大事。 能够把这场元宵“相亲”灯会作为选秀的起点,还能让皇上亲自来主持。 足可见新任的皇后有多么盛宠在身。 按照先前说好的规则,猜对花灯数最多的前三名待选秀女,都能获得帝后二人御赐的珍宝。 池夏和雍正一起入座,笑问郭棉棉:“怎么样,两个时辰过去了,三甲比出来了么?”
科技署做了个统计版,凡事来交答案的人,就列了一栏名字,后面贴花瓣,五片花瓣组成一朵花。 郭棉棉带着科技署的人负责给每个人贴花瓣。 池夏一眼看过去,成绩就一目了然。 最多的人都已经攒了五六朵花了,大约是猜对了二十多盏灯谜。 郭棉棉穿着女官的官服,整个人也不像以前那么害羞闪躲,点头道:“经科技署统计,猜对最多的三人分别是蒋之行,苏佳氏嫣然和西林觉罗氏时筠。”
随着她的声音,有三个姑娘走到了前排。 蒋之行是户部尚书蒋廷锡家的女儿,坚定的新式选秀支持人。 接了赏赐就盈盈下拜:“臣女谢皇上、皇后娘娘赏。”
苏嫣然站在偏一些的地方,也低着头跟着拜下去。 池夏愣了一下。 苏佳氏换了一身颜色明亮的衣服,她一开始还没认出来。 等下面的人都抬起头才发现,这不就是那一日太后身边的“病西子”嘛。 她有点意外,这场灯会的目的所有人都是心知肚明的。 倒是没有明令禁止没收到请帖的秀女进来,但她也没想到这“病西子”阵营转换地还挺快。 雍正看她愣了一下,便拍了拍她的手:“鄂谦是会教女儿的,你妹妹也拿了三甲。”
其实他们今天过来,主要就是释放一个后宫不会添妃嫔的“信号”,说完场面话,就可以先回去了。 多一个支持者总好过多一个反对者。 池夏也只当苏嫣然先前“投靠”太后的事没发生过,点头应“是”,笑着看向时筠:“愣着做什么?还不谢皇上赏?”
在这场猜灯谜的比赛里,只有待选秀女能参加,但场上又有不少公子哥。 有的灯谜有男子猜中了,便也送去给熟识的姑娘。 一来二去,给姑娘送花灯谜底的人越来越多。 一场比赛过去,互生好感的少年少女也不在少数。 时筠从街上回来后,原本心不在焉的,也没打算去猜灯谜。 结果晃了小半圈,居然又遇到了郑元宁和张若霁。 两人看她手上空空如也,板子上也是一朵花瓣都没有,默契地开始“收割”场上剩下的灯谜。 不一会功夫就给了她十几盏。 偏偏他们是学院里的焦点人物,他们一回来,又有不少人发现了他们,聚拢过来。 学生们不能参加比赛,猜中的灯谜自然都送给了时筠姐妹俩。 若是全都计在时筠名下,她甚至还能拿到魁首。 于是她和燕妮,就被毫无预兆地拱上了第三第四名的位置。 时筠看了看一左一右站在她和燕妮身边的少年郎,有点懵懂。 他们走得莫名其妙,又来得莫名其妙。 来来去去都好像是一阵风,叫她摸不着头脑,却又忍不住被风吸引过去,拂动了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