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来风急,营地里倒是篝火点点,气氛融融。 龙帐里更是一度春风拂静水,拨动了千般情丝,吹落了无数旖旎。 一夜的休整,一行人马的精神面貌都好了许多,重新启程后行进速度也快了起来。 池夏做了一晚色彩斑斓的梦,等彻底醒过来,就已经在马车上窝着了。 见身边人居然衣着齐整,好整以暇地在看书,看的还是她带着科技学院翻译的传教士游记。 忍不住“哼”了一声。 雍正余光早已瞧见她醒了,轻笑一声放下了书:“喝水么?早上你睡得沉,喊你起来你也迷糊着,爬上马车就接着睡了。”
今日苏培盛被雍正打发了,苗苗也没在,偌大的马车上只有他们两人。 池夏享受了一把“超帝王级”的帝王端茶递水服务,才算彻底醒了。 爬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凑到他身边看游记:“看的哪本啊?”
“一本法国传教士写的,还挺有意思。”
雍正递给她看过,算着时间早朝也结束了,便让她给胤祥“打电话”,把昨天积压的事情处理了。 一回生,两回熟。 第二次被拉来监国,胤祥已经熟练了很多,要报给雍正拿主意的比上回少了许多。 三下五除二,太阳还没爬到正上方,就把这两天的事都处理了。 ~~~ 今日的天气比昨日还要暖一些,天高云淡,瓦蓝瓦蓝的天空看着都叫人觉得心底一片澄净。 雍正递了一根鞭子给池夏:“今天还想骑马么?”
昨天刚学会,今天还是有点兴趣的。 池夏接过鞭子摩挲了一下,感觉跟昨天拿的有点不一样,明显轻一点,手柄处也更细腻,不扎手了:“你帮我改造过?”
雍正摊开她的手,几根手指上都磨得毛毛躁躁的:“你昨天握缰绳太紧了,磨破了一点。”
池夏握了握拳,还真有点扎着痛,笑弯了双眼:“那我去啦。”
她估计自己也就是三分钟热情,过一会儿就得回来宅着,也没拉着雍正这个更宅的人陪她。 看他游记快看完了,翻了一本贸易战的书给他继续看。 雍正接过:“你才刚学会,小心些。”
“放心,我遵纪守法,从不超速!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
现代跑车风驰电掣的感觉对她来说都没什么吸引力,更遑论骑马的速度,苟住小命才是最要紧的。 外面还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和偶尔出现的蒙古包,弘晟等人闲着无事,就拉着郑元宁,还有几个年轻的侍卫赛马。 池夏“新手上路”,坚决不参与他们这个活动,只在大部队边上溜达。 雍正掀开车帘“抽查”了一次,看她当真十分稳妥,就把注意力转回了手里的书。 越看越觉得这“经济学”、“贸易战”当真十分深奥,更觉路漫漫而修远,沉浸于其中,甚至没注意到苏培盛送了新鲜果子进来。 “皇上,今儿市集上有新鲜枇杷和樱桃,奴才就全买来了。”
这个季节江浙的枇杷、山东的樱桃估计也就是刚刚上市,能千里运过来,还保持着新鲜,着实不常见。 雍正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果子上都还有薄薄的水汽,大约是放在货船的冰窖里运来的。 随手尝了一个,冰冰凉凉的触感让人一激灵,倒也十分清甜。 他挥手让苏培盛撤了:“皇后喜欢这个,给她留着吧。”
“皇上……奴才方才跟着采买,瞧见了苗苗姑娘。”
苏培盛欲言又止,迟疑道:“苗苗姑娘避开人买了点药。”
方才他们路过了一个市集,又顺路补给了一部分物资。 苏培盛昨日被雍正罚着跟去采买,今日便当真去了。没想到居然看到了苗苗。 只是苗苗不知道他也会出来采买,并没有留意到他。 “哦?”
雍正把那本贸易战的书收进了暗格:“买了什么药?”
苏培盛低着头不敢看他:“奴才趁她刚回来时支开她,悄悄拿了一丸给刘太医瞧……刘大人说,这方子,像是、像是避子的药。”
他的声音越说越低,最后简直都快听不清了。 避子药? 雍正皱紧了眉:“皇后知道吗?”
苗苗是池夏身边的人,也是她一直以来最倚重的大宫女。过年时池夏还和他商量,早两年把苗苗放出去,指个好亲事。 若是闹出不体面的事来,当真是枉费了池夏对她的一片心意。 苏培盛觉得自己腿肚子打抖,头几乎要埋到地上,嗫嚅道:“奴才……瞧着,她方才把药给了娘娘……” 雍正一愣。 苏培盛后脖颈上一瞬间都冒出了冷汗,跪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 仿佛是过了半辈子,才听到雍正“嗯”了一声。 苏培盛还跪着,只觉得马车里的空气凝滞了。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雍正像是回过了神,挥手让他出去:“朕不想听到任何风言风语。记住了?”
“是,奴才记住了。”
苏培盛眼眶一热,竟有点替自家主子憋屈了。 主子从知事起,不管是进学还是办差,从来也没有落于人后。即便在先帝晚年韬光养晦时,也从来没人敢怠慢,登基后就更不用说了。 主子如何待皇后娘娘,他们这些下人看着都觉得眼热。 那都不是三千宠爱在一身了,而是真真就和皇后娘娘过起了普通夫妻的日子。 不但两年里就把娘娘捧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位,还为娘娘空置了后宫,连选秀都改成了选女官。甚至前朝的事也没有瞒着皇后娘娘的,各路的密折都随便娘娘翻阅。 即便是太祖皇帝对宸妃,世祖皇帝对董鄂妃,哪怕都是极为宠爱,曾经闹得满朝风言风语,后宫鸡飞狗跳,实际也是远不如皇上待娘娘的。 只不过皇上御下有方,后宫人也不多,加上皇上对娘娘爱护至极,三番五次给娘娘造势,才没有闹出“妖妃”的名声来。 比起圣祖爷,主子本就子嗣不丰。 皇后娘娘明知自她入了后宫,宫里就再无旁人承宠,怎么还能这样伤主子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