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意味不明地“哦?”
了一声。 “但据我所知,贵国近来大宗购买了英吉利、法兰西和佛郎机、甚至瑞典的货物,往来金额之大,即便是你我两国还在通商时,也远远不如。这“最优通商国”不知道是从何说起啊?”
尤其是英吉利和法兰西,恨不得前一艘往东方的船还没出发,下一艘就已经又开始装船了。 瑞典也是一样,一边跟他们打仗,一边也不忘搭上这条商路。 池夏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她手里是有近两年来进出口的各项数据的,尤其是在富察金保全面负责对外贸易之后,数据做得很是扎实。 大到跟各国进出口的总额,小到哪一种类哪一商品的进出口数据变化,都进行了统计和对比。 比起这些海上贸易“大户”,俄国商队来来往往的那点“量”,确实是不够看的,在断绝通商前一年,贸易总量仅有英国的三十分之一,法国的二十五分之一。 何止是不如,说白了连英法的零头都比不上。 但即便如此,中国也已经是俄国最大的对外贸易国了。 否则俄国人也不会一听断绝通商就急得跳脚。 池夏知道这是俄国的“痛点”:“正因为我们的通商没有走上正轨,还在依靠私人的商队少量运送,中俄的贸易额才会一直没有长进。”
“划定国界,设立入境海关后,我国会兴修与蒙古之间的道路驿站,加大与贵国商务往来。我可以向陛下保证,不出五年,你我两国的贸易金额就会是现在的十倍,乃至百倍。”
毕竟俄国各类矿产资源丰富,皮毛等制品也是绝佳的。 彼得还是一副“我在听但我不是特别动心”的样子,但他身边的财务大臣已经两眼放光,恨不得推开他自己上了。 皇帝陛下天天找他要钱要粮要船要炮,从来也不考虑这些东西从哪儿来。 所有的预算都得紧着前线来,别的地方就捉襟见肘,连官员的俸禄有时都要拖延发放。 他这个财务大臣真的是被各路人马烦得够够的了! 要是这能像这位中国皇妃说的,别说是百倍了,就是十倍,他也开心坏了! 池夏把对面的反应看在眼里,笑道:“时间也不早了,不如今日就先到这里。对于这份东段国土界约和补充协议,我们可以各自再进行研究商议。”
“贵国有什么意见和想法,明日我们也可以再进行讨论。”
他们原本也没有指望在第一天就能谈出个结果来。 两方提交协议文本后,定然是要有一番来回拉扯的。 下了谈判桌,两方就各自回去开起了小会。 年羹尧头一个瞧不上俄国:“十倍就算了,百倍贸易额要从哪儿来?他们也就能弄点皮子,咱们能买多少?总不能买他们的破铜烂铁吧。咱们什么都不缺,何必给他们白送银子。”
说得难听一点,这跟给人赔款有什么区别? 刚才在谈判桌上,他不能反驳池夏的话,到了自家地方就没有这些顾忌了。 池夏:“年将军,目光放远一点,咱们不是冤大头,但咱们也不缺钱啊。”
实际上,别说现在的中国不缺钱,哪怕是在历史上,1840年鸦片战争前,中国也还是世界第一大经济体,税收也是全世界数一数二的。 池夏叫苏培盛把最新的海关财报给众人各发了一份,翻到总额的一页指给他们看。 “各位请看,咱们买得虽然多,卖得更多。其实总体看下来,赚的花的差不多,甚至还有稍有盈余的。”
只不过从巨额的贸易顺差变成了少量微量的贸易顺差罢了。 而有了买进的那些煤矿、铁矿,才能建铁路建工厂,否则只靠目前国内的矿场,是跟不上这么大的需求的。 没看财报还好,一看完户部侍郎差点跳了起来。 简直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去岁国库收入 6800万两,其中关税就达到900万两。英吉利、法兰西进口均是90万两关税银。”
“若是俄国也达到这个数额,税率以平均5%-10%来计算,下降一个点,就是十几万两白花花的银子!下官以为这实在万万不可!”
他要是轻易同意,怡亲王不扒了他的皮! 池夏一看他这样子,就想起胤祥追着她和雍正念叨别大手大脚的“紧箍咒”,按了按太阳穴:“我们给他们降税率,他们也要给我们降税率的。长远看来,我们一定是沾光的。”
“我了解过,俄国现在有大量的粮食缺口,另外,他们的布料纺织也很落后。”
英法等西欧的国家,目前都快要走入第一次工业革命了,对中国货物的需求,更多的是茶叶丝绸这些可以有,也可以没有的“半奢侈品”。 而俄国虽然也“革新”了,国内却还是农奴制,生产力还远远跟不上。将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俄国才会是他们工业产品的出口国。 靠数据和事实说话,池夏很快就把自家这边说通了。正好苏培盛来回郑元宁回来了,这边的“小会”也就先散了。 她原是要去看看郑元宁弄回来的“游艇”,只是还没走到两方阵营的“楚河汉界”,就听到那一头好几个俄国人聊着聊着声音越来越高,直接吵了起来。 “古里拉夫你放屁!一个点的税率算什么了不起的好处?!”
“我不跟你这个不学无术的人说!陛下人呢?”
“陛下叫我们大人一起去喝酒了!你休想蛊惑陛下!我看你就是被那中国女人的脸骗了!”
池夏:…… 她没打算偷听,但对面这么不把她当外人,她实在是不得不听。 雍正看她表情变了又变,挑眉:“说什么了?”
池夏给他大概翻译了一下:“所以我的脸还真变好看了?”
雍正忍不住笑出了声:“你没有仔细看过吗?”
“谁会每天盯着镜子看自己的脸……”池夏无语:“再说,有这种长相的人在,我们这都不够看的。”
她指了指站在湖边指挥人将游艇送入水的郑元宁,少年的侧脸在夕阳下简直熠熠生辉。 看再多次还是觉得很有杀伤力。 “哦天!他真是老天的杰作!”
雍正和池夏脚步都一顿,就听到了彼得一世的感慨。 “奇迹!完美!世间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