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男孩抬起头擦眼泪，发现身边坐着一位长得很漂亮的女人。“你是……”沈晔疑惑地盯着她看了一阵，忽然展开眉头，声音带些哭腔道：“你是我母亲对么？”

闻溪没想到他会认出自己，“你怎么知道我是母亲？”

“父亲说的。”

闻溪表情未变。“在他房间有你们的照片。”

原来是这样……“他们说，你们感情不好，所以你不愿意见我……”闻溪深吸一口气，心里很否决他的话，可转念一想，事实不就是这样吗？她恨沈霁，连孩子也恨着不肯去探望。“我们俩发生过很多事情，你还小，说了你现在也不懂。”

闻溪嗓音温柔，“你出生下一直不在我身边，我也从来没看过你，恨我吗？”

沈晔摇摇头。“为什么？”

“父亲跟我说了，她说你远赴家乡嫁到申城，因为太想家了所以才会把自己关在这。”

闻溪惊讶沈霁竟会这么教导孩子。看来，他也不是个糟糕的父亲。“你刚才为什么哭？”

“没什么……”小男孩扭开头，明显是不肯说。“你父亲打你了吗？”

“他从不打我。”

沈晔说道，“他一直忙于家族的事，很少陪我，更别提犯错打我。”

“那你为什么哭？”

沈晔刚开始扭捏不肯说，闻溪正打算不再过问，他忽然自卑地说出原因。“沈明旭他们嘲笑我，说我是没娘的孩子，我不服……就跟他们打架了。”

他口中的沈明旭，是沈家旁系的孩子，跟沈晔是同龄人。闻溪听到这些话，心口难受地揪痛，她鼻头泛酸，眼圈渐渐发红地看着他。“那你有没有哪里受伤？”

“他们打不过我。”

沈晔摇摇头自信说完后，又难过地低下头：“就是很讨厌他们，不愿意和他们玩了……”他从记事起经常因为这种事跟同龄人打架，沈霁忙工作不管他，偶尔撞见他打架也会痛斥一番，严重的话会暴打一顿。但几乎很少。闻溪温柔地给他擦去脸上的泪痕：“别哭了，男子汉是不能经常流泪的。”

沈晔仰起头，“可是，我见父亲也哭过……”闻溪挑眉：“他……哭过？”

这不太像她印象中那个冷血无情的沈霁。“有一次在我很小的时候，偷偷见过他拿着你照片哭……”“……”闻溪微微一愣，“拿我的照片？”

“嗯。”

看着他稚嫩的小脸，眉宇间与沈霁简直如出一辙，才不过几岁的孩子就有七八分英气在脸上。闻溪不认为沈霁会真的拿着她的照片睹物思人，明明她就在沈家老宅，又没有离开这。安慰好沈晔，她这次没有让佣人把孩子带走，而是牵着他的手送他回去。一路上看到他们的佣人都惊呆了。毕竟他们家这位经常把自己关在院子里的夫人，一年到头不迈出房门半步。对亲生儿子更是从生下起就不管不顾，没想到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不但主动出来，还牵着少爷的手！闻溪望着近在咫尺的院门，她深吸一口气，牵着沈晔的手提醒他小心门槛。刚从国外洽谈合作的沈霁，一回来就听说沈晔跟人打架，他淡淡的听着，反正这么多年来儿子的事他很少插手。只是这孩子打完架人跑了，佣人保镖找了一圈没发现他，这才如实告诉沈霁。陈丰一直以来尽职尽责的料理他身边的事，对从小看到大的沈晔疼得紧，“少爷，要不我再多派点人去找找？”

“不必。”

男人倒了一杯茶，坐在沙发区丝毫不慌，对这种事稀疏平常：“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他要真的躲起来，你找也没用。”

“可是……”“他打伤了别人，又不是失败了没脸回来，都不必再找。”

他话音刚落，佣人急忙进来报备：“老爷，夫人带着少爷回来了！”

男人端着茶盏的手狠狠顿住，陈丰也是一惊，连忙问道：“夫人？”

“是的，是夫人！”

陈丰露出欣喜的笑，再看沙发上的男人，虽然脸上没任何表情，但他猜心里一定很开心吧。很快，闻溪牵着沈晔的手踏进院子，但是她没再往前去，而是止住脚步蹲下身。她手抚上男孩稚嫩的脸庞，语气温柔：“回去换身衣服，以后别再跟人打架。”

“你不和我一起进去吗？”

沈晔紧紧看着她。“不去了。”

闻溪勾唇淡淡一笑，“回去好好听你父亲的话，照顾好自己。”

沈晔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留她，眼看着她站起身就要走，急得眼圈都红了。陈丰走出来喊住她，“闻溪小姐……”闻溪顿住，愣愣的转过身看他。这人还是老样子，只是比几年前变得成熟一些。“留下用晚餐吧，你肯定也好久没有和小少爷好好吃顿饭了。”

“母亲……”沈晔拽着她的手轻摇了摇。闻溪什么都没说，低下头望着可怜兮兮的沈晔，她心口苦涩地抚摸他的小脸。最后还是转身走了。陈丰没想到她来到这院子，竟一步也不肯往里面走。“陈叔。”

陈丰叹口气，“走吧，你父亲还在里面等你。”

走出院子的闻溪鼻子一酸，眼泪不自觉的顺着脸颊滑落，她抬手难过地擦去。她一直告诫自己既然做了不跟孩子亲近的决定，就不该再奢求着去靠近。可当她听说别人嘲笑他，看着他自卑的眼神，看着他问自己是不是恨他的时候……她心里再也忍不住了。哪怕牵着他的手走一段很短暂的路，她也想能在这条路上和他短暂相处。闻溪一路上走得很慢，想着这些年自己对孩子的亏欠，她难过的走回自己院子。刚回到院子没多久，就听到佣人说沈霁因为沈晔打架的事大发雷霆，因此狠狠打了他一顿。“夫人，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少爷？”

闻溪心里其实很想站起身跑去看儿子，但是冷静过后她又坐回椅子上。“他做错了事，该打。”

“夫人，我有一句话憋在心里很久了。”

管家陪在她身边这么多年，她和沈霁的事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少爷他从生下就没吃过一口奶，这么多年你也没去看过他一眼，孩子都是童年心智都很脆弱。加上老爷成天忙于工作不管他，时间久了他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性格走极端动手打人是常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