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朵一晚上翻来覆去没睡着,她左等右等没等到爸妈回来,反倒把镇上的公安等来了。张朵家里一连两次有公安上门,除了张朵瞎了半只眼睛没办法整幺蛾子,其他健全的人全部进去了。整个叶家村都沸腾了,大家交头接耳,没人顾忌张朵的感受。“你说叶大强家里是怎么回事?大过年的,怎么全都进去了?”
“这莫不是中了邪吧?还是说,这家里有扫把星?”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朝张朵望了过去,自从她瞎了一只眼睛以后,他们家就各种不顺。听说张朵一直在打她妹妹叶瑾眼角膜的主意,而从张家村传回来的消息,叶瑾现在的日子过得非常滋润,身边还有一群小弟可以使唤。他们家修院子,修房子,打水泥一群人围着帮他们做事,听说还不用开工资。有知情的人却想到了更深的一层,叶瑾现在混得风生水起,偏偏张朵不长眼,咬死了人家软弱可欺,硬是要打她眼角膜的主意。泥人还有三分火性,叶瑾虽然老实,但也不是任人拿捏还不懂得反抗的人。定是因为张朵激怒了叶瑾,这才遭到了报应。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张朵一家人现在的悲惨遭遇,都是因为他们肖想了不该想的,说到底都是活该呀。想清楚了这一层,有些人也就歇了看热闹的心思。不过也有些藏不住话的人,当即就在人群中带起了节奏。“你们啊,看到的都只是表面的东西,实际上,叶大强之所以会这么惨,就是因为她娶了个不懂事的婆娘。”
“这话又是怎么说的?王凤琴虽然是刻薄了一些,但却把家里操持得不错。”
还是有些人不明就里,那些看透一切的人笑着摇头叹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们还一点都不明白。叶大强以前的媳妇儿多好呀,日子过得多滋润啊,自从娶了王凤琴,不仅要养别人的儿女,这两个倒霉鬼更是给他惹下多少祸?”
大家的目光再次转移到张朵身上,张朵咬着后槽牙不敢吭声,听到别人说她是倒霉鬼的时候,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看样子是快绷不住了。“这哪里是倒霉鬼呀,我看他们两兄妹就是一对讨债鬼,叶大强前世欠了他们的,这才年轻的时候当牛做马的养活他们,老了还得被送到公安局去!”
“这不是倒了八辈子霉,才娶了这么个扫把星吗?”
张朵气得牙痒痒,她明知道自己寡不敌众,但还是忍不住回嘴了。“你们不许说我妈!”
张朵说这句话的时候大家还高看了她一眼,结果她下一句话就打脸了,“更不许说我!我不是扫把星,我更不是讨债鬼,我就是运气不好瞎了一只眼!”
“我这么年轻就瞎了一只眼,我不想变成瞎子有什么错?我还有大好的前途,她叶瑾有什么?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凭什么跟我争?”
张朵越说越觉得自己没错,她的嗓门也越抬越大,最后彻底把别人的声音盖了过去。张朵用自己仅有的一只眼睛睥睨的看着众人,她的下巴越抬越高,那些因为家里的不幸,被人踩在脚底下的自信,终于被找回来了。“你没错?你凭什么没错?你以为你是谁?叶瑾有义务把眼睛给你吗?”
一坨猪屎不偏不倚地砸在张朵的脸上,一阵恶臭袭来,她胃里翻江倒海,差点就吐出来了。张朵强行忍着,她抬起头来恶狠狠的骂道,一只瞎了的眼睛微微眯着,看着确实有几分凶恶。“是谁?谁扔的猪屎!给我站出来!”
张朵鼓足了勇气,她的身体都在发颤,全身剧烈的摇摆着,那完全是被气的。没有人接她的话,只是又一坨黑漆漆的狗屎扔了过来。张朵这次眼疾手快的避开,但是这次扔的狗屎不是一坨,我是扔了一坨又一坨又一坨。张朵躲得了一次躲不了第2次三次,大家早就看她不顺眼了,有人开了这个头,越来越多的人不停的往前扔着东西。一时之间猪屎、狗屎、烂菜叶子、臭鸡蛋满天飞。张朵一开始还昂着头受着,只是会保护住自己的脸。后来就受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双腿发软,连站都站不稳。“谁教你这么自私自利的?像你这种只想着自己好的人,活该变成一个瞎子!”
“自己不想变成瞎子就去要别人的眼角膜,你的脸子怎么就那么大呢?”
“叶瑾这么好的姑娘差点就被你们一家人害了,我们以前也是被你们蒙蔽了,这才觉得叶瑾这孩子不好,你们好狠的心!”
一群婶子指着张朵的鼻子骂,张朵蹲在地上,脸埋在双腿之间,她哭得抽抽嗒嗒,差点就背过气去。周围的吵闹谩骂和指责,对她来说离得那么近又那么远。这些声音熟悉又陌生,曾经都是跟她站在一边夸奖着她的叔叔婶婶,现在怎么就变成了这样?混乱中有人一脚踹在张朵头上,张朵脑子一阵剧痛,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众人傻了眼,意识到可能闯祸了,所有的人一哄而散。院子里静悄悄的,又臭烘烘的,冷风呼呼的吹过,张朵一身脏污的倒在地上。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张朵从疼痛中睁开眼睛。她眼睛上糊着一层粪便,时间久了都结成了硬痂,挡着她的视线,她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忍着恶心搓掉了那一坨猪粪,她试了几次才从地上爬起来,结果又因为双腿发软一屁股摔在地上。张朵委屈的嚎啕大哭,她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拼命的往屋里爬去。“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我只不过是想重见光明而已?我有什么错?他们凭什么这么对我?”
张朵一边哭一边骂,她越想越是伤心,崩溃的差点晕厥。门口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张朵吓得止住了哭声,她反应迟钝的回过头去,就看到眼前有一双擦得埕亮的皮鞋。一个清冷的男声响起:“知道你为什么会落的今天这个下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