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金陵一见有马,眼睛都亮了,她骑马一向不挑,什么马她都能驾驭得好,再说现在能有这样的代步工具,已经很好了。“谢王爷出手相助,本宫定会铭记于心。”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出于什么原因,但是解了燃眉之急。慕玄婴削薄的唇微不可见地勾了勾,他盯着嬴金陵,藏在懒倦背后的异样一闪而逝,最后什么都没说,推着他的四轮木车转了个方向,往来时行驶。嬴金陵没空探究慕玄婴,她行动迅速上了马,稳了稳因血虚而晕眩的身体,招手让小太监过来,用只有他们才听得到的音量耳语吩咐着什么。“娘娘,奴才怕做不好……”小太监一个头两个大。“别怕,快去。”
小太监下定心似的闭眼点头:“奴才遵命!”
嬴金陵策马呼啸而去,她很庆幸这具身体比她预想的要坚挺,只是失血过多还如此折腾,回去得好好养一养了。温淑妃还在讶异着嬴金陵居然也会骑马,就见小太监要离开,肯定是被嘱咐了什么。她闪身截住他,审视的语气问:“要去哪里啊?”
“回、回淑妃娘娘,奴才要去替皇后娘娘寻狗子。”
盯着他瞧了一番,温淑妃假笑着道:“蓬莱苑这么大,要好找了。”
旁的也就罢了,那狗子她知道,是嬴金陵的死鬼爹送的,嬴金陵宝贝得很,以前在椒房殿的时候就天天抱着,是皇宫里最金贵的畜生,可惜那畜生只能物随主人,沦落了,就变成了狗肉煲了。亏她刚才还以为嬴金陵变聪明了不少,原来还是那样无脑,都这个时候还想着狗呢。瞧这新来的太监唯唯诺诺的样子,温淑妃不疑有他,她让开一条路,已经迫不及待等着看嬴金陵知道狗肉煲的精彩表情,不过她现在先要赶去东宫看戏了。最近这皇城可真是太多热闹可以看了。和皇宫遥相望的东宫,宫人忙进忙出,太子所处的寝殿内,挤满了整间太医院的太医。一袭鎏金丝玄色九龙长袍的男人担忧地坐在榻前,头上的十二冕旒挡住了他黑沉的脸色,然而九五之尊周身散发出来的可怖还是让一众太医和宫仆颤颤巍巍。心思各异的六宫嫔妃们也不敢贸然出声,她们名为探病太子,实则大多只是想来见见皇上,再捞一个好印象,两全其美,所以个个都打扮得花枝招展,即便她们知道皇上现在没心思搭理她们,但万一就多看了一眼呢?慕延征见榻上的小小少年容色灰枯,呼吸几近暂停,再看那些太医都一筹莫展,沉痛地闭了闭眼才道:“诸位爱卿都无计可施了吗?”
虽是问句,言语间的愠怒却难以遮掩。“臣等该死!”
众太医慌忙跪下,豆大的汗珠渗满额头。嫔妃们大气不敢喘,都赶紧摆出愁眉苦脸的样子。此话一出,答案不言而喻,慕延征的脸色又沉了沉,眼里聚拢着的森森寒意让在场所有人都心惊胆战。见太医们都垂首,慕延征寒着嗓子问:“你们的意思是都已经无力回天了?”
噤若寒蝉的内殿被一声突兀的高喊打破——“皇后娘娘您不可以进去!”
皇后?所有人心里皆是一惊,不解地对望。皇后怎么可以出得了守御馆?她来这里做什么?是嫌陛下没有连她一起砍头所以过来送死?本来怒气已经直冲天灵盖的慕延征,漆黑的双眸尽是煞气。害死他的双儿,如今又要害死他们的宝贝儿子,那个毒妇居然还敢来!“把皇后拉下去,关到永巷!”
慕延征眼里都是盛怒的火焰,喝令的声音仿佛冻成冰柱打下来。“陛下息怒,自古以来没有把皇后娘娘关到永巷的先例。”
沈贤妃顶着天子滔天的怒气提醒。永巷历来只关废妃和皇城里的罪人。沈贤妃以为她话一出,慕延征一定会趁机愤而废后。嬴氏被废,等太子一死,她儿子当嫡长子坐上储君之位便指日可待了。然而慕延征改口道:“把皇后赶出去,押送回守御馆。”
沈贤妃一时之间害怕自己说错话了,忐忑地搅着手帕。下一瞬,让所有人久违的声音竟然还能传来:“陛下,臣妾可以救太子!”
一句掷地有声的话成功让殿内静默了一瞬,随即有若有似无的嘲笑声响起,嫔妃们脸色各异,看戏的占了大多数。此时后到的温淑妃因为没人阻拦,先嬴金陵一步进来,她人没到就先娇滴滴地控诉:“陛下息怒,嫔妾本想拦着皇后娘娘不让她出守御馆,皇后娘娘却打伤了嫔妾和前去伺候的孙嬷嬷。”
她楚楚可怜来到慕延征跟前,扬起自己红肿未散的脸颊,挤在眼眶的泪水要掉不掉的,任谁都忍不住心生怜爱。因太子病危而心烦不已的慕延征本来觉得温淑妃不识大体得很,此时温淑妃宫里的贺婕妤附和着开口:“皇后娘娘也真是的,就这么容不下太子吗?”
闻言,慕延征眼里的寒意更甚,几乎是从牙缝里迸出一句:“侍卫呢,快把嬴氏拿下!”
慌慌张张跟着跑过来的几个侍卫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拦不住人,想着许是他们以为深宫妇人娇弱无比,没有防备,所以才会轻易叫人逃脱。“陛下赎罪,皇后娘娘她非要闯进来!”
嬴金陵看都不看神色各异的其他人,只铿锵有力道:“臣妾可以救太子,还望陛下不要浪费时间,耽误了太子的治疗。”
更耽误她去救其他人。慕延征不耐烦地抬眸去看嬴金陵,眼里浓浓的厌恶一览无遗,他忍住怒气道:“朕念在你我夫妻一场,不愿治你死罪,倘若你继续执迷不悟玩火自焚,别怪朕无情!”
“臣妾说了可以救太子,陛下难道听不懂吗?”
嬴金陵迎视着慕延征盛炽的怒气,毫无畏惧。前世她面对北域人千军万马眉头都不带皱一下,早就习惯了刀尖舔血的生活。更何况她不能退,退了更是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