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随侍太监弓着身急匆匆过来禀报:“禀陛下,东宫里这套新的饮食器具皆是禁军温统领所送。”
温淑妃一听,小脸煞白,她赶紧跪了下来:“陛下圣明,兄长一向不经手这些,都是从景德镇直接送到东宫的,一定是这个奴才栽赃的!”
她怒指太子的随侍太监。嬴金陵看了看慌忙摘除清楚自己的温淑妃,又看了看明显松了口气的沈贤妃。狗咬狗一嘴毛。太子随侍此时已经冷汗直冒,他也跪了下来:“陛下明察,奴才听闻温淑妃娘娘借兄长统领职务之便,滥用职权欺压守御馆,温氏就是包藏祸心要谋害太子,再陷害嬴大将军一家。”
生死关头,他也顾不上会不会得罪温氏,脑袋要紧!“狗奴才你胡说八道!”
温淑妃声泪俱下:“陛下别听他胡说,兄长见都没见过这些器具,而东宫的奴才们天天都接触到,一定是他们下的毒!”
慕延征转眸深深看了温淑妃一眼,视线才投到嬴金陵身上:“当真是有人欺压了守御馆吗?”
嬴金陵点头:“确实如此。”
呵呵,你心里没点数吗?若非天子默许,谁又敢真的欺辱一国之母。慕延征又欲伸手拉她:“皇后受委屈了。”
嬴金陵佯装咳嗽,躲掉慕延征的手,后者眉宇拧了拧,眸光触及到前者手腕染得鲜红的绷带,没来得及凝聚的怒气便散了个干净。“臣妾不委屈,臣妾的家人才是受了无妄之灾,恳请陛下立刻下旨赦免他们!”
离午时只有一个时辰左右了。慕延征望着始终从容不迫的嬴金陵,心里疑云渐聚,太子安然无恙后,他才有心思去留意其他事,她确实和从前大不相同了。是遭遇变故所以性情大变吗?往日的骄纵任性似乎全都收敛了起来。如此沉稳不骄不躁,单凭一己之力就扭转了乾坤。纵然心里再不愿,慕延征也只能放了好不容易一网打尽的嬴家。“你放心,朕定会好好抚恤你家人。”
慕延征温和地笑着。他现在的样子,俨然一位温柔体贴的好夫君,和不久前像个恶鬼一样要掐死妻子的人完全判若两人。嬴金陵被他恶心到了,却不得不继续忍着,“臣妾谢陛下隆恩。”
慕延征转而把目光放到还在跪着的太子近侍,冷言喝令:“来人啊,将东宫一干奴才全部拿下,交到大理寺审问。”
“是!”
寝殿内顿时响起来此起彼伏的喊冤,但他们很快就被捂住嘴拖走。事关太子,牵一发而动全身,东宫上上下下除了奴才,其他大小官员恐怕也要脱一层皮。慕延征顿了顿,视线来到还在抽抽噎噎的温淑妃身上,淡淡道:“你回你宫里思过。”
“嫔妾谢陛下恩典。”
温淑妃深深呼出一口气,额头的冷汗霎时褪了。还好有惊无险,她暗暗剜了一眼嬴金陵。今天她不仅挨了两巴掌还要思过,兄长又差点要遭大难,都怪那个贱女人!此时拟旨的太监已经把赦免嬴氏全族的圣旨拟好,连着玉玺一起,双手呈上给慕延征。天子过目了一遍,觉得没问题,就盖了玺印,他正要和嬴金陵说话,她就起身福了福,冷淡疏离道:“臣妾乏了,先行告退。”
人都救到了,她得休息一下,不然铁打的身子都熬不住。说完,也不等慕延征应允就转身走了。望着她毫不留恋的背影,再想起她没有半点爱慕的眼神,慕延征费解的同时又觉得烦躁无比,心里那股根深蒂固的火气又上来了。无处发泄的他只能紧紧攥住手里的圣旨,祥云瑞鹤的金丝绫锦几乎要握端成两截。嬴金陵回到守御馆,血腥味已经闻不到了,里面早就打扫干净,小太监也就是小邦子一见嬴金陵回来就赶紧放下扫把冲出来,比他冲得还快的是婢女桃桃,几乎是飞奔过去的,他只好站在后面傻笑。皇后娘娘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嬴家无罪释放的消息早就传遍了皇城,就算他待在这偏远的守御馆,也已经收到了消息。他不用卷铺盖走人,更不用关到永巷去!“娘娘!”
桃桃高兴极了,她没注意到嬴金陵苍白的脸色,自顾自道:“奴婢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娘娘了!”
她们被孙嬷嬷那个老奴才指派到蓬莱苑其他别馆做苦力,有个面生的太监拿着温淑妃宫里的腰牌过来要放人,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就把她们放回来,后来她才知道那个面生的太监叫小邦子,也不算温淑妃宫里的人。“桃桃,你没见到娘娘不太舒服吗?”
后面跟着出来的婢女红袖嗔怪地瞪了桃桃一眼。桃桃这才注意到嬴金陵神色怠倦,赶紧搀扶着她,紧张地问:“娘娘您一定是累了,快到里面歇息。”
主子亲自到东宫给太子解毒了,救回大将军一家,所有人都官复原职,果然主子厉害得很!虽然她不知道主子什么时候也会医术。嬴金陵确实已经累得不想再动了,“红袖跟本宫进来,其他人守在外面,本宫什么人都不见。”
这些宫仆里面红袖是最稳重的。进了寝居,嬴金陵快速写了两张药方,一张是她自己用来调理的,另一张是给受了刑的嬴家人治疗筋骨,活血化瘀。她不用细想也知道进了那种地方,是不可能全身而退的,每个人应该多多少少带着伤。太医院的方子虽好,但不及她开的疗效快。听完叮嘱的红袖接过方子收好,便又听嬴金陵说:“药方里要用到的嘉果干,太医院应该是没有的,你悄悄去骠骑馆,找到院子里最大的桃花树,把埋在下面的锦盒挖出来。”
山海经里记载的草药,她征战北域的时候,偶然间在瀚海边上找到,没用完的就晒干了以备不时之需。从前无聊的时候她总是喜欢在自己各种住处附近埋一些东西,如果没有人动过的话,应该还在那里。红袖迟疑地点了点头,心说娘娘什么时候去过骠骑馆,还埋了东西?那地方是骠骑女将军在蓬莱苑的别居,自从太祖皇帝驾崩后就不准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