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玄婴瞳孔微缩，露出少有的表情。嬴金陵这才发现她一个忘我就把繁文缛节都丢到一边，而且自己刚才那话跟个女流氓似的……她急得连忙摆手：“不是，本宫的意思是，王爷撩起裤脚就行。”

慕玄婴没见过这么生动的嬴金陵，比鞠城里蹴鞠的靓丽背影还要活泼灵动，和他印象中完全不一样。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她？慕玄婴不觉对嬴金陵的兴趣更甚了，他在她略带期盼的眼神下，动了动唇瓣，吐出两个字：“不行。”

……嬴金陵难掩失望，看一看又不会怎么样！见她迫切想给他治疗的样子不像带什么目的，慕玄婴薄唇轻抿。“时候不早了，皇后娘娘也该去给太皇太后请安了。”

他提醒她。嬴金陵只好先作罢，对推着四轮转身的慕玄婴补充解释：“本宫不是想修仙，那是医药用品。”

背对着嬴金陵的慕玄婴无声笑了笑，并没有作答。嬴金陵望着慕玄婴消失在视线里，才抬步转向安泰宫的方向。她复盘了一下方才，自己应该没亏吧？北域的地形图她信手拈来，绯灵军那边还没什么动静，找人帮忙当然是越多人越好了。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来到了安泰宫门外，整座宫殿里宫仆也没几个，除了引路太监就只有打扫卫生的宫女两个。“太皇太后娘娘就在里边，奴才就不进去了，皇后娘娘请便。”

引路的太监把嬴金陵带到偏殿的佛堂里便福身退下。“有劳公公了。”

嬴金陵敲了敲门，清脆沉稳的声音便从里面传来：“是皇后吗？进来吧。”

她推门进去就看到一间庄严肃穆的佛堂，佛堂并不算大，供奉着一尊金佛像，供桌上几根黄香燃着，淡淡的香味萦绕，金色的幔布随着嬴金陵带进来的风飘飘荡荡。风华正茂的女子从蒲团上起身，她手里攥着玛瑙碧玺佛珠手串，平静的脸庞挂着浅浅的笑意，相迎道：“皇后来了，让哀家好好瞧瞧。”

嬴金陵拿捏不准这位不问世事的太皇太后忽然从淮南回宫是什么意思，阅人无数的经验发挥不出来，就从面相上着手。在太皇太后拉着她瞧来瞧去的同时也不着痕迹观察对方。时凤眼，华贵。眉形画过难以评价，眼尾夫妻宫饱满，和先帝感情应该不错。邪正与否观鼻眼，嬴金陵看太皇太后十二宫方方正正，非小人之相，没什么大毛病，趁着太皇太后拉着她，她反手拉回去顺便摸骨。骨相自相矛盾，掌纹——掌纹很奇怪？嬴金陵狐疑地翻过太皇太后的手心，单刀直入地问：“太皇太后的手是怎么了？”

太皇太后抽回去翻看了一下自己的手，不在意地笑了笑：“许是长年累月弄香的关系，皮肤也不似从前光滑细嫩了，不像你们青春洋溢，哀家岁数也不小了，三十好几，就不关心这些了。”

长年累月弄香也会模糊了掌纹吗？嬴金陵虽然心里疑惑，又不能真的拉着太皇太后的手细瞧，便也只好作罢。看三庭五眼起码不是什么心机深沉的恶人。除非真的在掌纹里藏着什么她看不到的走向。总不会是太皇太后知道她看相厉害，故意先毁了自己的掌纹吧？那也要太皇太后自己精通才晓得该怎么样避讳别人的试探。先静观其变吧。太皇太后拉着嬴金陵坐下来，叹息道：“这次嬴氏遭此劫难，哀家非常痛心，幸好最后水落石出，不至于让嬴氏满门忠烈蒙尘，哀家想着不能再待在淮南了，该回到金陵城来了。”

她发自肺腑的话不像是做戏。嬴金陵能感觉出来，但她没有忘记太皇太后骨相里呈现出来的矛盾，或许真的是受到了流言蜚语的影响。“太皇太后您回来，大家都很高兴。”

“皇后你也学会这些一本正经的话了。”

太皇太后淡然一笑：“果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了，不像从前一般。”

嬴金陵和太皇太后嘘寒问暖了一阵，太皇太后就又问：“哀家听闻温淑妃也怀孕了，皇帝最近是很少去椒房殿了吗？”

“确实很少。”

嬴金陵如实回答。她巴不得他别来，晦气。太皇太后把佛珠手串放下，宽慰地拍着嬴金陵的手背，劝道：“我们女人有时候就是这么身不由己，为了一族的荣耀活着甚至死去，有时候该舍弃的就要舍弃，你尊为皇后，这是不会改变的事实。”

“臣妾自知分寸。”

嬴金陵滴水不漏又模棱两可地回答。这个分寸嘛，就是她自己拿捏的了。太皇太后眼中温和的笑意逐渐变得无奈：“哀家和皇后从前少有往来，如今才会如此生疏，皇后以后多来哀家这里走动，就当陪陪寂寞的孤家寡人可好？”

“臣妾不敢多叨扰太皇太后。”

天天来请安好麻烦！嬴金陵生怕太皇太后没完没了，便率先起身，“时候也不早了，臣妾该告退，不打扰您诵经了。”

太皇太后闻言，也不勉强，她看出了嬴金陵厌烦这些条条框框的礼节，其实她自己也不喜欢，只是习惯了，也就麻木了。她望着嬴金陵福身离开的背影，突然很羡慕，也不知道在羡慕什么，明明也和她一样，是困在深宫里不得自由的女人。皇后会甘愿困在这座美丽的囚笼里吗？困在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身边？太皇太后忽然很好奇，阳光下的嬴金陵好像真的可以自由自在。嬴金陵离开了安泰宫后长长舒出一口气，差一点就要领多一项麻烦！这太皇太后虽然表面上不难相处，但她没忘记摸骨的时候，骨相呈现出来的矛盾，还是要多留一个心眼，毕竟对方有魄力颁旨废帝，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嬴家风光不再，估计各路牛鬼蛇神都要倾巢而出，她必须得小心应对才行。眺望着高耸入云的红宫墙，嬴金陵叹了口气。刚才占卜说的好事，不会是指遇到慕玄婴吧？